宫里来人那会儿，姜拾拾正蹲在后库角落，拿小锤子敲一只拆了一半的防毒杯。
小桃冲进来时差点被门槛绊倒，声音压得极低：“小姐，又来了！还是那拨人，拎着药箱，说要‘回收问题器具’。”
姜拾拾没抬头，锤子在杯底机关上轻轻一磕，红纸条“啪”地弹出半截，又被她按了回去。
“让他们进。”她把杯子往桌上一搁，“前厅那三只‘特供款’，装盒，送东宫。”
小桃愣住：“可他们要是拆了杯子，发现机关——”
“就让他们拆。”她站起身，拍了拍手，“我倒要看看，谁敢拿没有御印的条子，动我拾味坊的东西。”
她转身走向账房，顺手从抽屉里抽出一叠画满符号的纸——那是柳莺莺最近三个月的直播存档，她让人一帧帧扒下来的。
其中一页上，柳莺莺对着镜子咬牙切齿：“爹，我把你账本藏佛堂夹墙了，别再替太后背锅！再搞事我就曝光你贪的三十万两！”
姜拾拾指尖在那行字上点了点，笑了。
——
第二天早朝，金殿鸦雀无声。
柳尚书颤巍巍出列，双手捧着一封密信，声音发抖：“臣……有要事启奏！裴家通敌，证据确凿！”
皇帝皱眉接过信，展开一看，脸色骤变。
信是裴家与北狄往来的密函，字迹伪造得极像，但真正让人起疑的，是夹在里面的那张血书——柳莺莺的笔迹，写着“姜拾拾胁迫于我，求父亲救女”云云。
“荒唐！”皇帝拍案，“姜氏女昨日还在坊间卖茶，何时劫持了柳家千金？”
柳尚书扑通跪下，老泪纵横：“陛下明鉴！小女被逼无奈，才写下血书求救！姜拾拾手中有把柄，恐吓臣家，若不替她作证，便要揭发臣……私吞修河银款之事！”
群臣哗然。
户部贪墨修河银，那是掉脑袋的罪。
萧景珩坐在侧位，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敲，目光扫向殿外。
姜拾拾就站在廊下，手里拎着个黑布包，脸上没半点慌色。
她抬脚迈进大殿，靴子在青石上敲出清脆响声。
“陛下。”她不跪，只躬身一礼，“臣女手里也有证据。”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铜壳小匣，打开按钮，一道光打在殿中屏风上，画面一抖，柳莺莺的脸出现在光里。
“……爹，三十万两的事我全录了音，你再替太后出头，我就发到拾味坊盲盒里去！”画中人拍桌怒吼，“谁救你，我就嫁谁！可现在谁敢娶我们柳家女？”
声画清晰，语气熟稔，正是柳莺莺平日直播的腔调。
满殿死寂。
柳尚书浑身一抖，差点栽倒。
姜拾拾关了匣子，往前走了两步，一脚踹在他肩上：“令爱说我胁迫她？那她怎么不说，你贪的银子，一半孝敬太后，一半藏在城南三间假庙里？”
她从袖中抽出三张地契，往地上一甩：“喏，我上个月刚买的。庙是你的，地皮是我的，账本呢？是不是也在那儿？”
柳尚书张着嘴，脸白得像纸。
皇帝盯着那三张地契，眼神一沉：“柳某，你还有何话讲？”
“臣……臣冤枉……”他哆嗦着，身子一歪，直接瘫在地上，眼白一翻，像是晕了过去。
两名太医赶紧上前探脉，一个说“急怒攻心”，一个说“需静养”。
姜拾拾蹲下来，伸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醒醒，别装死。你女儿还在直播间喊‘谁救爹就嫁谁’呢，可惜现在全城商户都知道柳家女是烫手山芋，连盲盒都不愿抽。”
柳尚书眼皮颤了颤，喉咙里发出“嗬嗬”声。
她从怀里掏出一份契约，塞进他手里：“签了它，五万两封口费，我烧账本。不签？明天全城奶茶杯底签文就写——‘柳尚书贪银三十万，喝奶茶防心虚’。”
柳尚书手指发抖，抓着笔，墨都蘸歪了。
“写……写名字……”他哆嗦着。
“摁手印。”姜拾拾把印泥拍在他手上，“名字我帮你写了，就差你这一指。”
他哆嗦着摁下，姜拾拾一把抽走契约，收进袖中。
她转身面向皇帝，行礼：“臣女为自证清白，愿捐五万两，修城西义学。”
皇帝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满殿文武，无一人出声。
——
退朝后，萧景珩在宫门口等她。
“你早知道他会反咬。”他开口。
“当然。”姜拾拾掸了掸袖子，“太后那边查我，他肯定得找替罪羊。裴家通敌？老套路了。他以为甩锅裴家就能过关，没想到我连他藏钱的地契都买了。”
萧景珩看着她：“你什么时候买的庙？”
“上个月。”她笑了笑，“当时觉得这地段偏，租金便宜，适合开分店。结果一查产权，居然是柳尚书名下的‘香火地’，三间庙，收租十年，一分税没交。”
“你就顺手买了？”
“顺手。”她耸肩，“谁知道正好拿来当证据。”
萧景珩低笑一声：“你这哪是开店，分明是布网。”
“网？”她摇头，“我这叫风险投资。贪官怕曝光，比谁都舍得花钱封口。五万两到账，义学开工，我还能落个贤名——这买卖，稳赚不赔。”
她转身要走，又被他叫住。
“柳莺莺呢？”
“她？”姜拾拾回头，笑得意味深长，“直播还在播，刚看后台数据，‘爹救我’专场观看人数破十万，打赏收入三百两，已自动转入拾味坊公益基金。”
萧景珩：“……她知道吗？”
“知道。”姜拾拾眨眨眼，“我还给她发了分红通知，附言写着：‘家人们，亲情价，打五折。’”
——
当天傍晚，拾味坊前厅。
小桃捧着账本进来，声音发颤：“小姐，东宫来人了，送回三只特供杯，说……说殿下试用后很满意，建议增加‘防晕厥’功能。”
姜拾拾正往新一批杯子上贴标签，闻言头也不抬：“回他，下代产品正在研发，名字都想好了——‘权贵清醒剂’。”
小桃刚要走，外头又一阵骚动。
一个灰衣小吏跌跌撞撞跑进来，手里攥着张纸条：“姜姑娘！柳府管家送来这个……说是柳尚书今早醒了，第一句话就是——”
她把纸条递上。
姜拾拾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别烧账本……我再加一万两……求你别让莺莺直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