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那金盒子刚落地，拾味坊的门槛就被踩破了。
一帮穿绸裹缎的管事挤在门口，扯着嗓子问：“新杯型啥时候上？我们铺子能抢首批吗？”
小六叉着腰，学姜拾拾的语气：“排队，交定金，不讲情面。”
话音未落，外头锣鼓喧天，一队宫卫抬着黄绸大匾沿街走来，领头太监尖着嗓子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姜念念，研制抗狄护心镜，护我将士千余，特封商侯，赐爵位，享三品俸禄，世袭罔替！”
整条街炸了。
茶楼上的客人端着杯子愣住，卖糖葫芦的大爷手一抖，签子掉进锅里。
“啥？商……商侯？女的？”
“还是姜掌柜她妹？那个成天捣鼓布料的小丫头？”
“不是说女子不得封爵吗？这回咋了？”
小六冲进二楼，声音都劈了：“小姐！小姐！念念小姐封侯了！”
姜拾拾正把“金口玉言杯”的模具交给工匠，头都没抬：“哦，来了？”
“您早知道了？”
“昨儿夜里，东宫那只猫蹭我窗台三回，尾巴翘得老高。”她吹了吹墨迹未干的图纸，“那是太子在报信。”
小六傻眼：“您就靠猫知道皇帝要封侯？”
“不靠猫，靠脑子。”她把图纸一卷，塞进小六怀里，“赶紧的，‘念念布庄’连锁计划今晚出稿，明早我要看到第一份招商书。”
外头锣鼓越敲越响，礼部尚书带着一帮老臣堵在宫门口，胡子气得直抖：“荒唐！女子封侯，史无前例！这要是开了先例，以后洗衣婆也能当宰相不成？”
旁边工部尚书冷笑：“您别忘了，护心镜是咱们工部联合验过的，三十六道工序，全由姜念念一手设计。前线回来的将士，十个里有八个靠这玩意儿捡回条命。”
“可她是商贾出身！”
“可她救的是朝廷的兵。”工部尚书甩袖，“您要拦，先去前线跟那些断胳膊断腿的将士说，他们命不值这个爵。”
消息传回拾味坊，姜拾拾冷笑一声，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拓纸，是“圣上亲鉴”杯底暗纹的复刻版。她递给小六：“送去工部，问问他们，连皇帝亲认的杯子都敢质疑，还敢拦我妹妹的爵位？”
顿了顿，又提笔写了一篇《商侯授爵三问》，直接发给京城八大报馆：
“一问，护心镜救多少将士？
二问，专利税养活几万工匠？
三问，姜念念何时跪过权贵？
若此等功绩不封，何人可封？”
报馆连夜排版，次日清晨，满城都在传这三问。
茶馆里有人念完，拍案叫绝：“问得好！咱们喝奶茶交的税，一半都投到军工去了，这叫啥？这叫百姓养兵！”
酒楼里，一商贾嘀咕：“她一个庶女，爹不疼娘早死，硬是靠自己挣出条路，封个侯，不过分。”
隔壁桌立刻接话：“你懂啥？这不是封她一个人，是给全天下的寒门女子立个招牌——只要干出成绩，皇后也能争一争！”
封侯大典当天，文官列班不贺，武将低头不语。
太后派来的内侍捧着印玺盒，走到殿中故意一个踉跄，盒子翻倒，金印滚地，沾了灰。
满殿死寂。
姜念念一身玄底金纹侯服，缓步上前，弯腰拾起金印，拍了拍灰，声音清亮：“印可碎，信不可毁。今日我受封，不为荣华，只为天下所有被轻贱的女子立个样子。”
她从袖中抽出一卷黄绢，展开：“这是‘念念布庄’股份书。凡持此书者，皆为股东，享分红之权，共担风雨。”
顿了顿，又道：“今日起，布庄三成利润，归工匠养老基金，年过五十者，月月有银，病有医，死有葬。”
话音刚落，殿外涌入百名工匠，齐刷刷跪地，高呼：“谢商侯！愿随布庄，生死不弃！”
文武百官脸色变了。
户部侍郎悄悄从袖中掏出礼单，递向身旁管事：“帮我问问，现在入股还来得及吗？”
兵部一位老将军冷哼：“商女干政……”
话没说完，他儿子扯他袖子：“爹，您忘了？您穿的护心镜内衬，就是念念布庄产的。”
老将军闭嘴了，默默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那……帮我投五千两。”
典礼结束，姜念念乘马车归府。
车行至巷口，冷风忽起，一道黑影自屋顶跃下，短刃直刺车帘。
马嘶一声，车夫猛拉缰绳。
就在这刹那，一道瘸腿身影横冲而出，硬生生撞向刺客。
“噗”一声，箭矢扎进左肩，裴少卿闷哼一声，却死死攥住对方手腕，硬生生撕下袖中密令，高举过头：“太后密令，诛商侯以绝后患！”
血顺着手臂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点点红痕。
他转身望向车内，嘴角带血，却笑了：“这一箭，还你母女当年救我之恩。”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半块残玉，又从腰间解下另半块，拼在一起，浮现四个小字——“护姜氏者，裴门永志”。
他仰天大笑：“用裴家血，护姜家人——今日，我做到了！”
话音未落，身子一软，倒在血泊中。
东宫暗卫从暗处杀出，瞬间制住刺客。
小六从后巷冲出，一把抱住姜念念：“小姐！您没事吧？”
姜念念脸色发白，却稳稳扶住车门，盯着地上那块拼合的玉佩，声音冷得像冰：“查，是谁派的人。我要他全家，三日内搬出京城。”
消息传回拾味坊时，姜拾拾正咬着桂花糕看账本。
小六跌跌撞撞冲进来：“小姐！出事了！念念小姐遇刺，裴少卿挡箭，现在生死不明！”
姜拾拾手一顿，桂花渣掉在纸上。
她缓缓放下糕点，接过小六递来的血书和玉佩拼合图，看了很久，轻轻叹了口气：“这债，总算清了。”
随即提笔，在新纸上写下一行字：“布庄连锁 expansion计划。”
写完，又划掉“expansion”，改成“扩张”。
她抬头，对门外候着的工匠道：“护心镜新款，加厚三层棉，三日后上线。目标——每户百姓，人手一件。”
工匠领命要走，她又补了一句：“对了，找人做个新招牌，比拾味坊的大一倍。”
“写啥？”
“念念侯府，天下布行。”
外头传来马蹄声，一骑快马直奔丞相府。
姜念念站在府门前，侯服猎猎，身后是跪求入股的权贵。
她抬手，淡淡道：“先交五万两诚意金，明日开盘。”
风卷起账单一角，飘向天空。
纸上最后一行写着：“商侯封地，年利预估——三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