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拾拾把“念念侯府,天下布行”的招牌图样递出去后,顺手从抽屉里翻出个旧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几支盲盒签,最上面那支写着“凤凰涅槃”四个字。
她用指尖轻轻一推,签子转了个圈,墨迹在光线下微微泛蓝。
“小六。”她喊了一声。
小六从账房探出头:“在呢,小姐。”
“柳莺莺最近还来买盲盒吗?”
“买啊,三天两头来,上回抽了个‘贵人扶持’,乐得当场请街口乞丐喝了三天奶茶。”
姜拾拾笑了下:“那就给她准备这支‘凤凰涅槃’,编号记下来,墨水按我说的配。”
小六点头,接过签文,小声问:“真要现在动手?她背后可是……”
“背后是谁都不重要。”姜拾拾打断,“她自己伸手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还敢拿北狄的钱买军需布料,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小六缩了缩脖子,抱着盒子溜了。
当晚三更,监察司破门而入柳府。
搜出来的不止是半块烧焦的北狄令牌,还有藏在夹墙里的密信残片——上面虽无署名,但笔迹与柳莺莺日常账本一模一样。信里明写着:“三万匹粗布,走西角仓,换马五十匹,银千两入私库。”
天没亮,圣旨就到了:柳氏女莺莺,通敌资敌,家产查抄,本人押赴午门问罪。
消息传到拾味坊时,姜拾拾正教新学徒调奶茶比例。
“小姐!柳府塌了!全抄了!”小六冲进来,差点撞翻糖罐。
姜拾拾手没抖,勺子一敲杯沿:“知道了。新豆乳麻薯杯今天能出几杯?”
“啊?您不看看热闹去?”
“热闹不用看,结果到了就行。”
她把最后一勺奶盖刮干净,递给学徒:“记住,火候比配方重要。人也一样,时机到了,再硬的壳也得裂。”
午门外,百官列席。
柳莺莺披头散发被押上台,脸上还带着昨夜宴席的胭脂,眼下却青得发灰。她突然举起一支盲盒签,冲着龙椅方向尖叫:“陛下!是姜拾拾害我!这签文上写‘凤凰涅槃’,说我将有大劫后重生之运,可我刚抽完,家里就被抄了!她这是用妖术控人命运!”
满场哗然。
礼部老尚书胡子一翘:“此等邪物,岂能容于市井?当焚其坊,禁其术!”
姜拾拾这才从侧门缓步走入,手里拎着个日光镜匣。
她没跪,也没急着说话,只把那支“凤凰涅槃”签放进镜匣,轻轻一旋。
阳光透过镜片折射,签面上原本空白的背面,渐渐浮出四个小字——柳氏通狄。
人群倒吸一口冷气。
姜拾拾淡淡道:“特制药水,见光显影。她抽的每一支盲盒,我都留了底。要看看她过去三个月买的十支签吗?每支背面都有这四个字。”
她从袖中抽出一叠纸:“还有这个,她烧信时漏了底页,我让人拓了下来。要听一听她写给北狄管事的话吗?‘布料走暗仓,银子分三成给宫里的人’。”
她顿了顿,看向柳莺莺:“你说我用签文害你?可你明明是看到‘涅槃’两个字,才敢继续跟北狄做生意的吧?你以为这是吉兆,其实是催命符。”
柳莺莺脸色煞白,猛地扑过来:“你设局!你早就盯上我了!”
姜拾拾往后退半步,语气都没变:“我卖盲盒,不卖命运。但你买的时候,心里想的不是运势,是掩护。你信的不是签文,是你以为没人发现。”
皇帝在殿上沉声开口:“柳莺莺,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莺莺跪在地上,突然笑了:“我说……姜拾拾,你狠。可这世道,谁干净?你妹妹靠护心镜封侯,你靠盲盒抓人,咱们谁不是踩着别人往上爬?”
姜拾拾摇头:“我爬不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踩的是大周的边防。五十匹战马,能杀多少将士?你赚的那点银子,够赔命吗?”
她转向皇帝:“陛下,她不是被签文害的,是被贪心害的。我只是把早就该亮的证据,挑了个合适的时间拿出来。”
皇帝沉默片刻,一挥手:“发配边疆,终身不得返京。”
柳莺莺被拖走时,还在笑,笑声越来越尖:“姜拾拾!下辈子我还抽你的盲盒!你等着我卷土重来!”
车队出城那日,正好路过拾味坊。
柳莺莺戴着枷锁,头发散乱,看见二楼窗边那道熟悉的身影,猛地挣开押解官,冲到街心,仰头大喊:“是你害我!是你用签文咒我!”
姜拾拾正拿着新一批盲盒样品,一支支检查显影效果。
她低头看了眼,慢悠悠喝了口奶茶,然后从窗边拿起一个空签筒,手腕一扬。
签筒划过半空,啪地砸在柳莺莺脚边,滚了两圈,停住。
“欢迎再来消费。”姜拾拾说,“记得带钱。”
押解官一脚踹在柳莺莺背上,她踉跄往前,嘴里还在吼:“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我——”
马车帘子落下,遮住她的脸。
姜拾拾把最后一支签放进盒子里,合上盖。
小六凑过来:“小姐,这‘命运盲盒’以后还卖吗?”
“卖啊,怎么不卖?”她把盒子推到一边,“但得改规则——抽到‘涅槃’的,得先过三道验资关。”
小六挠头:“为啥?”
“因为有些人啊,总以为好运是天上掉的。”她拿起笔,在新订单上写下一行字,“其实吧,是地底下埋的雷,踩对了是重生,踩错了——就是送命。”
她写完,吹了吹墨,抬头看了眼街口。
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正缓缓驶过,车帘掀开一条缝,有人往拾味坊方向扔了张纸条。
纸条落在屋檐下,被风卷着打了两个旋。
姜拾拾没动,只对小六说:“去捡起来,看看是谁家的笔迹。”
小六刚要冲出去,她又补了句:“别急,那人还会再来。”
她把笔搁下,端起奶茶,轻轻吹了口气。
奶盖上,一圈涟漪缓缓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