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峰成尘,余波未散。
天道宗废墟之上,风卷残烟,像是天地在无声啜泣。
曾经巍峨耸立的九重天道环早已碎作星屑,随风飘散,连一丝气运残痕都未曾留下。
山门崩塌,祖殿化灰,万千玉简蒸发于一指之间,仿佛这座执掌三千界正统的宗门,从未存在过。
唯有半截断裂的石碑还插在焦土中央,碑面裂痕如蛛网密布,隐约可见“天道永昌”四字,如今却已被一道木筷贯穿——正是当年萧战在厨房随手削成、钉过鱼头的那根。
“萧战!你毁我宗门根基——!!!”
嘶吼自碎石堆中炸开,一道残魂踉跄爬出,浑身裂纹遍布,灵体几近溃散。
是苏玄风,昔日天道宗前宗主,曾高坐云端,视萧战如蝼蚁攀附之徒。
而今他披头散发,眼眶空洞,却仍死死盯着虚空中的那道围裙身影,恨意滔天。
他扑向地脉深处残存的护宗阵眼,十指撕裂大地,欲引动最终禁制——自毁大阵。
哪怕同归于尽,也要将这逆贼拖入轮回!
“轰!”
木勺轻点。
一道灶火飞出,通体赤金,缠绕着炖汤时升腾的香气,却蕴含寂灭法则之威。
它如龙穿空,精准命中苏玄风残魂,将他狠狠钉回石碑之上,与当年一模一样。
“你……你竟用……一根烧火棍……镇我?!”苏玄风怒吼,挣扎着要挣脱,却发现那灶火竟在缓缓炼化他的魂魄,仿佛要把他熬成一锅老汤。
萧战站在虚空,围裙一角染血,那是刚才一指落下的反噬余波,但他神色淡然,嘴角甚至挂着一丝笑意。
“不是烧火棍。”他低头看了眼手中木勺,轻轻吹了口气,“是战帝星的锅铲。”
话音未落,系统声音再度响起,不再是冰冷机械音,而是一位苍老、低沉、仿佛跨越万古岁月的男声,带着压抑千年的忠诚与悲怆: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万倍增幅冷却解除。】
萧战眼神微动。
原来如此。
他曾以为这系统只是个功利工具,退婚得战力,甩得越狠,强得越快。
可现在他懂了——那不是增幅,是封印。
系统在压制他,怕他太早觉醒,怕他记起一切。
而现在,天道宗覆灭,亲情割裂,怒火燃尽,封印松动。
“所以……你等的就是这一刻?”萧战轻声自语,左眼“寂灭”二字缓缓流转金芒,映照出一片古老战场的虚影——尸山血海,帝骨铺路,他曾一人横推三千界。
下方,残甲统帅率领英灵军团列阵天穹,千具骸骨披战甲,手持残旗,战魂不灭。
他们脚踏虚空,战旗猎猎,齐声怒吼,声震寰宇:
“战帝有令——退婚,退到他们跪着求复合!”
“退婚!退婚!退婚!”
声浪如潮,席卷三千界,无数宗门震动,强者心悸。
有人怒极拔剑,有人跪地颤抖,更有年轻弟子喃喃:“原来……那个在厨房带娃的男人……是寂灭战帝?”
萧战缓步前行,脚踏虚空,每一步落下,都有战图纹路在他脚下延展。
他望着眼前焦土,轻笑出声:“不是我在逃,是你们该怕了。”
就在此时,地脉深处传来窸窣之声。
像是无数虫足爬行,又似贪婪吞咽。
紧接着,大地裂开千道缝隙,数万通体透明的气运蚕破土而出!
它们腹中滚动着各色光华——青莲剑宗的剑意气运、北荒妖庭的龙脉精粹、佛土金身的舍利佛光……全是天道宗百年来暗中豢养,靠吞噬各派气运培育而成的邪物!
为首一头巨蚕足有百丈长,双眼猩红,嘶鸣如雷:“吞了那战图!气运归我族!只要吞噬战帝权柄,我等可化气运真龙,主宰三千界!”
群蚕如潮水般涌来,张口便咬向战图根基!
“坏虫虫,偷命!”
一声奶凶奶凶的娇喝突然从战图缝隙中传出。
萧萌萌探出小脑袋,嘴里还叼着战帝令牌当奶嘴,小手一甩,奶瓶飞出,口中打出一个小小的嗝——
“嗝——!”
刹那间,混沌雷暴自她体内变异而出,化作一道诡异雷光,呈粉红色,带着奶香与雷霆之力,轰然炸开!
“嗝雷”所至,地脉成狱,雷火交织,数万气运蚕瞬间焦黑,噼里啪啪掉落空中,竟还飘出一行虚影文字:
【嗝……真香。】
寂静。
三息后,残甲统帅带头抱拳:“公主威武!”
英灵们齐声高呼:“战帝血脉,天生克邪!”
萧战低头看向女儿,眼神柔软了一瞬,随即抬头,望向战图深处。
战图已吞噬星锅灵本源、残碑金符与英灵战魂,纹路重组,黑白水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血金交织的古老图腾——寂灭帝图,正缓缓展开。
九道被锁链缠绕的帝影,悄然浮现于图卷边缘,模糊不清,却齐声低语,如风穿骨:
“……小心……系统……它在等你彻底遗忘……”
战图在风中猎猎作响,不再是墨色山水,而是血金交织的古老纹路,如同从远古尸山血海中爬出的帝之图腾。
九道被锁链缠绕的虚影浮现在图卷边缘,每一尊都曾是横压一时代的至强者,却皆低语如风穿骨:
“……小心……系统……它在等你彻底遗忘……”
话音未落,萧战已抬手,五指如钳,将整幅寂灭帝图猛地一卷——不祭出、不催动,而是直接拍入自己胸口!
血肉震颤,骨骼共鸣,仿佛有一座沉睡万古的帝宫在他体内苏醒。
他的左眼“寂灭”二字骤然化为金色,光芒如柱,刺穿云层,映照出三千界深处无数强者惊骇的脸庞。
“那就让它,”他声音不高,却如战鼓擂动天地,“看看谁才是主。”
三息沉默。
系统那苍老低沉的男声再度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提示,而是臣服:
【权限认证通过……战帝本源,重归主宰。】
不是增幅,不是奖励,是认主。
原来这系统从来不是外物,而是他当年斩落自身记忆与权柄时,剥离出的一道执念所化——为防心魔反噬,他亲手封印了自己,而系统,正是那把锁。
如今锁松,门开。
萧战立于天道宗废墟中央,脚下焦土自发凝结成战图祭坛,围裙猎猎,却再无人敢笑他像个厨子。
他缓缓抬起右手,一指划空,动作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教孩子写字。
可那一指落下,三千界气运长河轰然倒卷!
战图展开,横贯苍穹,如天幕垂落。
亿万条金色锁链自虚空中浮现,缠绕着轮回殿的冥河气运、九幽阁的阴煞龙脉、万佛宗的舍利佛塔……最终,所有锁链的尽头,皆指向一处——那高悬于三千界中央的虚影宝座。
永恒帝座。
而此刻,那帝座之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被无数气运丝线缠绕,十二翼残破,却仍在贪婪吞噬着什么——正是苏沐雪。
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命格之光,正被缓缓抽出,化作养料注入帝座。
尤其萧玥的帝骨封印已被撕裂三重,鲜血从绷带渗出,染红战衣;萧辰背上的斩帝刃锈迹斑斑,却仍怒吼着挣扎;萧萌萌则被一道符咒封住灵识,嘴里战帝令牌“咔”地一声裂开。
“原来如此。”萧战眼神骤冷,声音却平静得可怕,“为了成帝,连亲生骨肉的命格都能吃?苏沐雪,你配当娘吗?”
他一指轻点战图,亿万锁链齐震,竟开始逆向抽取——不是夺回子女气运,而是将苏沐雪从帝座上扒下来!
“你在逃。”他低语,声音传遍三千界,“不是我在逃,是你们该怕了。”
就在此时,星核最深处。
一片被混沌封锁的禁区里,一道黑影静静盘坐。
它没有面容,只有一双眼睛,幽邃如渊。
它缓缓抬起手,指尖抚过虚空,仿佛在触摸萧战的脸。
“……再忘一次,”黑影低语,声音带着蛊惑与温柔,像是情人呢喃,又像死神低笑,“你就彻底……是我的了。”
它的掌心,赫然浮现出一枚碎裂的婚戒,正与萧战胸口的战图共鸣。
而天道宗废墟上空,风忽止。
焦土之下,九道残影从地脉中缓缓升起,环绕成环,每一尊都曾是苏沐雪前世的分身——九世轮回,残影归一。
圣光开始凝聚,断裂的羽翼微微颤动,似有重生之兆。
十二翼圣光,即将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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