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尸窟的月光带着回魂花的腥甜，萧玦抱着念玦站在满地碎石前，指腹反复摩挲着那块刻着“辞”字的玉佩。云袖将真正的断咒石碎片收好，石片上还残留着沈清辞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金芒。
“这才是真正的断咒石。”云袖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大祭司说过，能承载楚家血脉的石头，才能破解长生咒。”她将一块最大的碎片递给萧玦，“你看这纹路。”
石片内侧的纹路与沈清辞母亲画轴上的血莲完全吻合，萧玦突然想起沈清辞被吸入晶体前的眼神——那不是绝望，是了然。
“她早就知道会这样。”萧玦的声音哽咽，指腹按在石片的凹槽处，那里恰好能嵌入那枚“辞”字玉佩。
念玦突然抓住石片，小小的手掌贴在冰冷的石头上，发出咯咯的笑声。石片与玉佩同时亮起微光，在婴儿的掌心映出半朵雪莲，与萧玦眉骨的疤痕形成奇妙的呼应。
“血契还在。”云袖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这说明清辞的魂魄没有消散，她与念玦的联系还在。”
秦风捂着伤口走过来，手中捧着从假云袖身上搜出的羊皮卷：“殿下，这是长生殿的地图，上面标记着昆仑墟的入口。”
羊皮卷上的朱砂标记蜿蜒如血，最终指向昆仑山脉深处的一座雪峰。萧玦将地图折好塞进怀中，目光坚定：“我们去昆仑墟。”
“可是念玦还这么小……”云袖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婴儿，眼中满是担忧。
“他是清辞用性命换来的希望，必须跟着我们。”萧玦将念玦护在怀里，“而且我有种预感，这孩子会是解开轮回之谜的关键。”
三日后，一行人踏上前往昆仑墟的路。秦风驾车，云袖照料念玦，萧玦则日夜研究那半块断咒石。石片在月光下会浮现出模糊的字迹，拼凑起来竟是沈清辞母亲的日记：
“昆仑墟的长生殿藏着时空裂隙，楚家女子的血脉能开启通道。当年我为护清辞，自愿被封印在晶体中，只盼她能逃脱献祭的宿命……”
萧玦的心像被沸水烫过。原来沈清辞的母亲早就知道结局，她不是被囚禁，是主动守护。
途经一处驿站时，念玦突然哭闹不止，小手直指街角的胭脂铺。萧玦抱着他走进去，婴儿却抓住一盒海棠色的胭脂不肯撒手——那是沈清辞最爱的颜色。
“清辞……”萧玦的眼眶泛红，将胭脂买下塞进袖中。
铺主是个白发老妪，看着念玦突然叹了口气：“这孩子的眉眼，像极了二十年前来买胭脂的楚家夫人。”她从柜台下取出个锦盒，“夫人当年留下这个，说若遇着个抱着婴儿的玄衣男子，就交给他。”
锦盒里装着半块玉佩，与萧玦的苍鹰玉佩能拼合成完整的圆形。玉佩背面刻着日期，正是沈清辞出生那天。
“楚家夫人说，若有朝一日她的女儿遇上劫难，持此玉佩者，定会拼尽全力守护。”老妪的声音带着沧桑，“她还说，这玉佩能指引方向。”
萧玦将两块玉佩拼好，突然发出莹白的光，指向昆仑墟的方向。他终于明白，沈清辞与他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命中注定。
抵达昆仑墟脚下时，长生殿的守药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为首的中年男子穿着道袍，竟是当年被萧玦刺伤的老者的徒弟。
“晋王殿下，别来无恙。”男子的拂尘指向念玦，“把这孩子交出来，我可以让你见沈清辞最后一面。”
“她在哪？”萧玦的长剑出鞘，玄色袍角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在时空裂隙里。”男子冷笑，“她正经历着楚家历代女子的宿命，每一世都要为长生殿献祭。”他挥了挥拂尘，空中浮现出幻境——沈清辞穿着嫁衣，被绑在祭坛上，胸口插着匕首，正是壁画上的场景。
“清辞！”萧玦目眦欲裂，策马冲过去。
男子的拂尘化作银丝，缠住萧玦的长剑。云袖的软剑与秦风的佩刀同时发难，却被守药人拦住。念玦突然放声大哭，哭声震得幻境碎裂，守药人的动作也迟滞了片刻。
“这孩子的哭声能破幻术！”云袖大喊，“萧玦，快进长生殿！”
萧玦趁机挣脱束缚，抱着念玦冲进殿门。殿内的石壁上刻满了符文，中央的祭台正在发光，与断咒石的光芒遥相呼应。
“把孩子放在祭台上。”老者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他的肩胛还留着剑伤，“只要他的血滴在裂隙上，沈清辞就能回来。”
萧玦的剑直指老者咽喉：“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信不信由你。”老者的眼中闪过疯狂，“时空裂隙每百年才开启一次，错过今日，沈清辞就会永远困在轮回里！”
念玦突然伸出小手，抓住萧玦的剑鞘，朝着祭台的方向咿呀直叫。萧玦看着婴儿澄澈的眼睛，突然想起沈清辞的话：“念玦是希望。”
他抱着念玦走上祭台，断咒石的碎片突然飞起，拼成完整的石头。念玦的手掌贴在上面，发出耀眼的光芒，石壁上的符文开始流动，露出后面的黑色裂隙，隐约能看到沈清辞的身影。
“清辞！”萧玦的声音嘶哑。
裂隙中的沈清辞似乎听到了呼唤，缓缓转过头，脸上带着泪痕：“萧玦，别过来……”
“我带你回家。”萧玦的血滴在断咒石上，与念玦的血融合在一起，裂隙突然扩大。
老者趁机扑过来，想要将念玦推入裂隙：“献祭开始！”
“休想！”秦风与云袖同时赶到，软剑刺穿老者的心脏。
老者的鲜血溅在裂隙上，黑色的通道突然剧烈收缩。沈清辞的身影渐渐模糊，她看着萧玦，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
“我等你！”萧玦的声音响彻大殿，“无论几世轮回，我都等你！”
沈清辞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身影最终消失在裂隙中。断咒石发出一声闷响，裂开成无数碎片，念玦胸口的月牙胎记彻底消失。
长生殿开始坍塌，萧玦抱着念玦冲出殿门，与云袖、秦风汇合。风雪中，他们回头望去，只见裂隙关闭的地方长出一株红色的花，与万尸窟的回魂花一模一样。
“她会回来的。”云袖捡起一片花瓣，上面的纹路正在变化，渐渐形成一个“玦”字，“这是她的承诺。”
萧玦将花瓣收好，抱着念玦转身下山。他知道，沈清辞没有离开，她只是去完成未竟的轮回。
三年后，京城。
念玦已经长成个粉雕玉琢的孩童，正缠着萧玦要娘亲。萧玦将他抱在膝上，指着御花园里新开的回魂花：“等花开满三季，娘亲就回来了。”
秦风走进殿内，递上一份密报：“殿下，南疆发现了时空裂隙的踪迹，云袖姑娘说，裂隙周围的回魂花突然大面积盛放。”
萧玦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将念玦交给乳母：“备车，去南疆。”
马车驶出皇宫时，念玦突然指着街角大喊：“爹爹，你看！”
萧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海棠色衣裙的女子站在胭脂铺前，正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眉眼与沈清辞一模一样。
女子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望过来，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手中的玉佩掉落在地——正是那枚刻着“辞”字的玉佩。
萧玦的心脏狂跳起来，翻身下马朝着女子奔去。风吹起她的裙裾，像极了当年沈清辞策马远去的模样。
“清辞……”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女子弯腰捡起玉佩，看着他突然笑了，眼中却泛起泪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念玦跑过来，抱住女子的腿：“娘亲！”
女子低头看着孩童，又看向萧玦，突然捂住心口，似乎想起了什么。
南疆的回魂花还在盛放，昆仑墟的时空裂隙或许并未完全关闭。但此刻，萧玦知道，无论等待多少轮回，他终于等到了属于他们的重逢。
只是他不知道，女子袖中还藏着半块雪莲玉佩，背面刻着一行模糊的字：“轮回尽头，尚有未尽之约。”
这未尽之约，是关于长生殿的终极秘密，还是另一段跨越时空的守护？无人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