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本空荡荡的座位,仿佛一个无声的漩涡,将整个夏令营的秩序彻底搅乱。
消息扩散的速度,比病毒还要迅猛。
一个C班的“关系户”,一个开营以来从未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少年,在被A班顶尖高手“指导”的前提下,仅仅三十余手棋,就让对方中盘投子!
这不是爆冷。
这是神话。
不,是鬼故事。
C班的对局室瞬间被挤得水泄不通,走廊里,窗户外,都塞满了从各个班级闻讯赶来的营员。他们的脖子伸得老长,拼命想往里看,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急切呼吸混合的味道。
“就是那盘棋?”
“让我看看!别挤啊!”
“天哪……这盘棋……”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年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当他看清棋盘上的局势时,声音都变了调,“白棋这个形状,简直是……自杀啊!岸本是怎么下成这样的?”
“不,你看错了。”旁边一个A班的学员脸色苍白,手指着棋盘的另一处,“关键不是白棋的惨状,是黑棋的落子……你看这一手,这一手,还有这一手……它们串联起来,白棋根本无路可逃。”
“这个叫楚天的,绝对是扮猪吃老虎!”
“岸本这次的脸,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议论声,惊叹声,倒抽冷气的声音,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对局室的屋顶掀翻。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传来一阵骚动,喧闹的学员们竟不自觉地安静下来,为来人让开一条通路。
几个负责巡场的职业教官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身形清瘦,但腰杆挺得笔直的老者。他一出现,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夏令营总教官,白川善浩,职业七段。
他那双眼睛,根本不像一个退休老人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浑浊,只有鹰隼般的锐利。
白川七段的视线没有在任何一个学员身上停留,他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那张引发了滔天巨浪的棋盘前。
他没有立刻复盘,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扫过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白川七段才伸出两根枯瘦但异常稳定的手指,拈起一枚黑子,开始重演棋局。
他的动作很慢,非常慢。
每一手棋的落下,都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起初,他的神情是平静的,带着一丝职业棋手审视业余对局的随意。
但随着棋子一颗颗地被放回原位,他拈起棋子的手指,在半空中出现了第一次停顿。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当棋局进行到二十手之后,他复盘的速度变得愈发缓慢。每一次落子,都像是在进行一次艰难的计算,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周围的学员们看不懂,只有他身后的几位职业教官,脸色渐渐变了。他们看出了某种让他们脊背发凉的东西。
这不是对弈。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狩猎。
那个名叫楚天的少年,从布局的第一手棋开始,就在棋盘的各个角落,不动声色地洒下了诱饵,布下了陷阱。每一个陷阱都伪装得天衣无缝,甚至看起来像是愚蠢的失误。
而岸本,那个骄傲的天才,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一步步踏入了猎人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天罗地网。
那种对人性的精准洞察,对棋局走向的绝对掌控,以及那隐藏在平淡棋步之下,如同深渊般浩瀚的算力……
白川善浩的手指,在颤抖。
这绝不是一个十几岁少年能够拥有的东西!这分明是一个身经百战,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磨砺出来的、活了上百岁的棋道妖怪!
“啪嗒。”
最后一枚棋子,从白川七段的指间滑落,掉在了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一股凉气,从他的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个孩子……”
白川善浩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他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震惊与狂喜的火焰。
他知道,自己发现的不是什么未经雕琢的璞玉。
而是一座,已经现世的,巨大宝藏!
为了印证自己那个疯狂的猜想,也为了平息眼前这场几乎失控的骚动,白川善微吸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转过身,面对着所有学员,那双苍老的眼睛扫过每一张年轻而震撼的脸庞。
“诸位,安静一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瞬间压制了所有的杂音。
“关于刚才岸本同学与楚天同学的这盘对局,已经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为了公平起见……”
他顿了顿,目光穿透层层人群,精准地锁定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在角落,神色没有一丝波澜的少年身上。
“也为了能对楚天同学的真实实力,有一个准确的评估……”
白川善浩的声音陡然拔高,洪亮而清晰地响彻在整个大厅。
“明天上午,将由我,亲自与楚天同学,进行一场公开的对局!”
“这场对局的结果,将决定楚天同学的最终分班!”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紧接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哗然声,轰然炸响!
总教官,要亲自下场?!
所有人的视线,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疯狂地聚焦在楚天身上。
他们终于明白,明天,他们将要见证的,不再是什么普通的对局。
而是一场,真正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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