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满心懵懂,只觉这青衣女子竟能破解奇案,心中对其崇敬有加,仿若将她当作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供奉着。清晨,清明必恭恭敬敬地前去请安问好,那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敬仰的光芒,还精心备下各种美味佳肴。到了中午,又特意为她另开小灶,单列一桌,菜肴丰盛,用心良苦。
青衣女子面对清明的盛情款待,也未有丝毫忸怩作态,坦然自若地享用着一切,似是理所应当。只见她坐姿优雅,神情淡然,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对于桌上的珍馐美馔,只是不紧不慢地品尝着,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繁华都无法扰乱她的心绪。
直至次日午时,北辰王赵庚才回返王府。彼时,青衣女子正于屋中安然小憩。
午后的暖阳,宛如碎金,透过芭蕉叶的缝隙倾洒而下,那星星点点的光影,斑驳陆离,恰好映在她那身桃红薄裙之上,宛如一幅天然的画卷。
赵庚悄立窗前,目光久久停留在女子的面容之上,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透着一丝探究与思索,心中思绪翻涌,不禁暗自对这女子的聪慧与才情钦佩不已。
“清明,等她醒了,让她来丰雨阁寻我。”赵庚轻声吩咐道,脸上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爷。”清明应道,在他眼中,这姑娘虽年纪轻轻,却有着非凡的气度与本事,令他不得不另眼相看。
丰雨阁依傍山势而建,雄踞府中最高之处。赵庚慵懒地卧于榻上,双目微闭,神色放松,似在静思。清明则在一旁悉心碾茶泡茶,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一时间,整个亭阁都被那袅袅升腾的淡淡茶香所萦绕,静谧而祥和。
“爷,来了。”清明眼角余光瞥见那女子正沿着石阶缓缓而上,赶忙挺直了身子,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
赵庚闻听,当即坐直身子,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继而问道:“清明,你对她有何看法?”赵庚眼神深邃地看着清明,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在考验他。
清明一时会错了意,只觉这女子容貌秀丽且聪慧能干,以为王爷所问是对其个人的观感,不禁有些羞涩,挠了挠脑袋,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憨笑着回道:“爷,小的纵有想法,人家姑娘也瞧不上我呀!”
赵庚闻言,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这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赵庚佯装恼怒地皱起眉头,眼神里却透着一丝无奈。
“王爷。”此时,那女子已步入阁内,行礼问安,双眸之中依旧透着丝丝凉意,仿若世间万物皆难入其法眼。她身姿婀娜却又透着一股清冷,微微低头,眼神平静如水。
赵庚微微抬手示意她入座,清明赶忙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人已寻到,那在水中写字并给太子设下圈套之人,乃是府中一名新近调来的丫鬟,她声称是受安家军蛊惑,如今已自尽身亡。”赵庚语气平淡,仿若在讲述一件无关紧要之事,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说罢,他目光投向女子,见其面容依旧平静如水,毫无波澜起伏,遂又道,“此案已然了结。这是你的报酬。”言罢,他取出一支珠钗,轻轻置于桌上,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那女子仿若未闻,纹丝未动,甚至未曾斜眼瞧上一瞧,只冷淡说道:“奴婢不缺首饰。”她面无表情,眼神冷漠,仿佛对这珠钗视若无物。
赵庚对此早有预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说道:“沈家贪了二十万两军饷,沈姑娘自是不缺这些。”赵庚微微眯起眼睛,紧紧盯着沈少微的反应。
沈少微听闻此言,娇躯微微一颤,抬眸望向赵庚,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眉头轻皱,咬了咬下唇。虽说她本无意隐瞒身份,可这般被轻易揭穿,心中终是有些不悦。她心中坚信,那二十万两军饷绝非父亲所为,定是遭人诬陷。
清明惊得张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拢,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震惊,他万没想到眼前这女子竟是京城中传得神乎其神的奇女子沈少微。自此,他对她的崇敬更添几分,仿若视其为天人。
“传闻沈少微擅长破案,且是个能工巧匠。只因是女子身份,不便抛头露面,又传闻其相貌丑陋不堪,故而出门皆以面纱遮面。如今看来,传闻亦不可尽信。”赵庚紧紧盯着她那如莲萼般精致的小脸,继续说道,“你前来王府,只为一个目的——查清你父亲的贪污案。”赵庚眼神犀利,似要穿透她的内心。
沈少微暗自思忖,不知他何时已然看穿一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奴婢服饰上,不禁轻笑出声,脸上带着一丝自嘲,心中却反而轻松了许多,眸中亦多了几分深意。看来,这位王爷并非如传闻中那般庸碌无为,有他相助,父亲的案子或许有望水落石出。念及此处,沈少微面容稍显柔和,重新凝视赵庚,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王爷所言极是。奴婢乃沈家独女,如今父亲蒙冤,自当拼死一搏,方不负父母平日之教诲。”沈少微眼神坚定,表情严肃,微微扬起下巴。
“罪臣之女,可没有资格查案。”赵庚语气冰冷,然心中亦着实佩服她的勇气,即便被当面点破身份,她亦未显露丝毫羞惭愤怒之色。赵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沈少微俯身叩首,眼神坚定如磐,“沈少微或许不可,但王府奴婢却能为之。”其言辞恳切,字字如珠玑,落地有声,脸上透着一股决然。
“有志气!”赵庚见状,抬手将她扶起,对上她那视死如归的眼神,由衷赞道,“若我大宴子民皆如你这般,何愁天下不安。”赵庚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眼神里带着一丝欣慰。
言罢,他转头问清明:“府里尚有哪几个空缺的名字?”
清明掰着手指头,仔细盘算着:“尚有立春和霜降,芒种……”
“便叫霜降吧!奴婢生于秋日,倒也相宜。”沈少微如此说道,转瞬之间,她便由沈府大小姐摇身一变,成为王府的奴婢。
“清明,登记在册,奴期……”赵庚望向沈少微,投去询问的目光,见她一脸淡然,遂道,“一年。”
“是,爷。”清明兴高采烈地跑去办理入册事宜,脸上洋溢着喜悦,心中暗自思忖,府里得了这般神仙似的人物,日后定是有趣得多了。
望着清明远去的背影,赵庚问道:“一年之期,于你而言可算漫长?”
“人生漫漫,一年又何足挂齿?”沈少微语气疏离,仿若周身裹着一层寒霜,透着与她年纪不符的孤傲。她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哦?”赵庚凑近与她对视,似对她颇感兴趣,“既非丑陋不堪,为何要以面纱遮面?”赵庚好奇地挑起眉毛。
“世人多为世俗所累。美貌于我而言,不过是身上最不足为道之物。”沈少微远眺南方,目光深邃而悠远,眼神里带着一丝惆怅。她虽相貌并非倾国倾城,然在京城女子之中,亦属上乘之姿。怔愣片刻,她忽发问道:“王爷相信我阿爹是冤枉的?”沈少微眼神里带着一丝渴望,紧紧地盯着赵庚。
赵庚从未轻信过沈毅,他唯信确凿证据。只是,有这般能力出众的奴婢可供差遣,于他而言,自是百利而无一害。若沈毅果真贪赃,他定会秉公处置;若其清白无辜,那卖她个人情又何妨?此乃一举两得之事。
“本王只是想验证一下,沈少微是否真如传闻那般厉害。至于沈毅之事,待明日前往江陵,自会见分晓。”赵庚一脸严肃地说道,眼神里透着一丝期待。
赵庚仅带了沈少微与清明两名贴身侍从,又从府兵之中精心挑选了二十余名身手矫健的侍卫,组成一支卫队,浩浩荡荡踏上征程。
一路上,清明紧紧跟随着沈少微,满心好奇,不住地询问:“霜降,你且说说那些奇事,城里传得神乎其神,究竟是真是假?”清明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沈少微念及初入王府时清明的悉心照料,对他的亲近亦不反感,遂耐心讲道:“半真半假罢了。世间哪有什么鬼神之说,皆为人为。前月东坊那个墙上点灯的术士,你可曾知晓?他只需手指在墙上轻轻一点,那墙便亮如明灯,仿若有火光闪现。”
清明连连点头,兴奋地叽叽喳喳道:“对呀对呀!我与谷雨还特意前去观看,当真是奇极了。众人皆称他为提灯大仙,传言乃是玉帝派来之人,谁若惧怕走夜路,只需向他购买一张符,便可保无忧。谷雨当时还真买了一张呢!”清明手舞足蹈地描述着,脸上满是兴奋。
沈少微听闻,眉眼弯弯,笑若月牙,轻声问道:“那符可管用?”
“说管用倒也管用。谷雨自此好歹敢独自走夜路了。不过,有一晚我故意吓他,霜降,你猜怎的?他险些尿了裤子,脸色惨白如鬼,额头冷汗直冒。真是个胆小鬼!”想起谷雨当时的狼狈模样,清明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其实那墙上事先挖了个小洞,里面塞了木屑,他手上涂了硫磺,只需一点火星,手指触碰便会复燃。”沈少微认真地为他讲解其中原理,见清明恍然大悟,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又道,“世间万事皆有其踪迹可寻。”沈少微微笑着看着清明,眼神里带着一丝自豪。
清明对她已然顶礼膜拜,奉为神明,毫不吝啬地夸赞道:“霜降,你当真是我见过最为厉害的女子!那些京贵家中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与你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你还如此温柔,简直就是……就是……”清明挠着脑袋,搜肠刮肚,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温柔?马车里,赵庚闻言嘴角微微抽搐。在他眼中,这女子分明是冰冷孤傲,拒人于千里之外,清明竟说她温柔,他愈发笃定,清明的脑子怕是被马给踩了。赵庚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沈少微咯咯娇笑不停,“清明,你对谁都这般言语么?”
“那可并非如此!”清明涨红了脸,仰着头,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悄悄道,“上次爷带回来一个女子,你不知晓,那可真是凶巴巴……”清明小心翼翼地说着,眼睛时不时地看向马车。
“可是北辰王妃?”沈少微柳眉轻挑,朝车里瞥了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还未等清明答话,马车里便传出赵庚一声低喝:“清明!”赵庚恼怒地提高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不悦。
清明吓得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敢再言语,脸上满是惊恐。
赵庚随即叫停马车,令众人原地休息。清明与沈少微皆自觉地与他拉开距离,生怕触怒于他,遭其刁难。两人低着头,脸上带着一丝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