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宫闱迷案之北辰风云 > 03江陵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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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辰王爷!”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位中年男子腰间佩挂宝剑,正驱马疾驰而来。

赵庚轻轻掀开帘子,那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一丝淡淡的疏离,脸上却仍挂着礼貌性的微笑,寒暄道:“江大才子,这是欲往何处去呀?”此乃前御用文人江淮,其性格洒脱不羁,又自视甚高,颇为清高,前不久才被赐金放还,如今只以写诗度日,逍遥自在。

江淮勒住缰绳,拱手行礼,春风满面,脸上泛着潮红:“永王多次盛情相邀,邀我出山相助,在下深感永王的知遇之恩,特奔赴江陵,期望能略尽绵薄之力!”

清明凑近沈少微,小声嘀咕:“我就看不惯他这般模样,有什么可张狂的?”

沈少微瞥了他一眼,示意他莫要随意诋毁他人。虽说她心底里对江淮也无甚好感,可不知怎的,总觉得彼此似乎有着某些相似之处。皆具非凡能力,一样的孤高自傲,又同样难以被世俗所接纳。如今,她选择站在了北辰王这边;而江淮,则毅然投奔了永王阵营。

听闻是永王座下宾客,赵庚微微抬了抬下巴,嘴角的笑意未减,依旧客套回应:“江大人文武双全,堪称人中豪杰,三哥能慧眼识珠,实乃珠联璧合之举。”

“北辰王爷说笑了,永王乃圣明贤才,能为其效力效劳,实乃我等毕生荣幸。我见北辰王爷亦是朝着江陵方向行进,不如结伴同行?”江淮意气风发,仿佛苦等半生,终于盼得这施展抱负的良机。

赵庚微微点头,报以一笑,那笑容里却有着让人难以捉摸的意味,权作回应。放下帘子前,他朝着沈少微唤了一声:“霜降!”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少微赶忙低下头,匆匆钻进马车。

“说说沈毅的案子吧!看来江陵这潭水,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幽深莫测。”赵庚从小几上取了一块枣花糕递与她,眼神专注而又深邃,似在探究着什么。

“多谢王爷。”沈少微接过,用绢帕仔细包好。“前几日,我收到阿爹的来信,信中提及他近来心绪不宁,总预感有事情即将发生。未曾料到,竟是军饷失窃之事。”

赵庚微微皱起眉头,那两条剑眉紧紧拧在一起,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仅这些?这可不足以证明沈毅的清白无辜。”

“奴婢知晓。虽他是我阿爹,但奴婢亦会遵循证据断案,绝不徇私枉法。只是,关于事情的来龙去脉,奴婢并不清楚,且无法触及更为关键重要的信息,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下策?你这分明是上上之策。”赵庚视线投向车外,眼神变得有些悠远,悠悠说道,“那二十万两军饷是经本王之手交接的,你连本王都信不过吧?”说这话时,他微微侧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沈少微,似要将她看穿。

沈少微心中猛地一震,又一次被他洞悉内心,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这你大可放心,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且是沈毅亲自验收的。这个环节绝无差错。”赵庚双手抱在胸前,表情严肃而又镇定,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他这般言语,反倒显得沈少微心胸狭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沈少微顿觉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垂着头,嗫嚅道:“奴婢在入王府之前,的确心存疑虑。但自见到王爷之后,便深知王爷绝非那般之人。既已决定追随王爷,奴婢自是对王爷深信不疑。”

赵庚看不惯她这般低眉顺眼、委委屈屈的模样,冷哼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说道:“你那一身傲气都哪去了?”

沈少微微微一怔,不再言语。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何况此刻自己寄人篱下,又有求于人!只是这赵庚,似乎对自己颇有怨气,她偷偷抬眼瞄了一下赵庚,却见他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

沈少微偏过头望向车外,在这逼仄狭小的空间里,愈发感到浑身不自在。

江淮一袭白衣随风飘舞,头戴纶巾,兼具文人的儒雅与将士的豪迈意气。他见沈少微侧脸望来,当即放声吟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吟罢,纵声大笑,策马驰骋而去,身后扬起漫天尘土。

沈少微轻轻拂去面前的浮尘,放下帘子,暗自轻叹一声。

或许是注意到了她的神情,赵庚微微转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与探究,问道:“江淮,你对他有何看法?”

嗯?这似乎与案子并无关联。她又不喜背后议论他人,只是重复道:“方才王爷已然说过,文武双全,人中龙凤。”

“他胸怀满腔抱负,不甘只做一名御用文人。他出身商人,本就于仕途之上不占优势。去年年末,皇上委派永王驻守江陵,为北方战事筹备钱粮,以对抗安贼。”赵庚详细讲述着,眼神变得深邃而专注,见她仍未有所领悟,又问道,“江淮怎会甘心只做一名地方藩王的门客?”

“或许,这于他而言乃是当下最佳的归宿!倘若不投奔永王,他恐将再无机会施展自身才华了。”

“或许吧!”赵庚目光落在她头上那欲飞的青鸟配饰上,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深吸一口气。

次日庚时,一行人一路奔波,风尘仆仆地抵达江陵府。永王早已恭候于府门前,见北辰王前来,立即快步迎上。

“六弟!”永王声音高亢嘹亮,步伐豪迈,未等赵庚下轿,便率先掀起轿帘。

永王未曾瞧见北辰王,却先见一位女子正欲走出,两人目光交汇,永王不禁一怔,叫道:“六弟!你竟带婢子来!真是稀奇!”

沈少微一时尴尬万分,不知是该下轿还是留在原地。正犹豫间,便听到身后传来催促声:“还不快见过永王!”

沈少微本就弯腰曲身,这一行礼,额头猛地撞到轿顶,疼得她龇牙咧嘴。她赶忙从另一侧跳下轿,候于车前。见永王始终紧盯着自己,又赶忙行礼回道:“奴婢霜降,还请永王恕罪。”此时的沈少微,眼神中满是窘迫与不安。

“永王宽宏大量,怎会与你计较?还不速速前去收拾!”赵庚一句话将她支开,那声音平静而冷淡,又转头与永王寒暄起来,“三哥,多日不见,你可是愈发容光焕发了,想必是这江陵的水土养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却透着一丝疏离。

永王闻言,开怀大笑,搂着赵庚步入府中,“既已来了,便多住些时日。这江陵的姑娘,那腰肢可比你带来的婢子柔软多了!”

沈少微在后面听得真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头恨不得低到衣领里去,眼神中满是羞愤与难堪。

“永王!”一听这声音,便知是江淮,方才入城时,他见着卖字画的小摊,故而耽搁了片刻。

“江淮兄,可算把你盼来了!”永王停下脚步,等候他一路小跑过来。

“一路上承蒙北辰王爷诸多照拂。”说着,江淮又朝着赵庚行礼。

赵庚微微颔首,权作回应,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眼神平静地看着江淮。

“往后都是自家兄弟,江淮兄无需如此客气。我这六弟的脾性,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你也不必太过拘谨。”永王常年领兵征战,为人豪爽,不拘小节,说起话来亦是极为敞亮。

几人携手步入厅中,厅内早已备好丰盛的饭菜。

沈少微立在赵庚身后,为其斟酒添杯。酒过三巡,众人皆有了些许醉意。江淮诗兴大发,举起酒杯,当即赋诗一首。

“永王正月东出师,天子遥分龙虎旗。楼船一举风波静,江汉翻为燕鹜池。”

“好诗!好诗!”永王摇晃着身躯举起酒杯,与众人推杯换盏。

江淮不住地阿谀奉承,永王听了甚是受用。

“六弟啊,此次你奉旨前来,可是个美差啊!”永王提起酒壶又满上一杯,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说道,“昨日,那沈毅一听说京城派人来查,已然畏罪自杀了。你这案子即刻便能了结!待案子办妥,为兄带你好好游览这大好河山!”

“畏罪自杀?”赵庚闻言大惊,那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变色,眉头高高扬起,眼神中满是震惊与疑惑,手中酒杯微微一晃,酒水溅出些许。

沈少微身形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一时竟忘了为赵庚收拾。她的双眼圆睁,满是不可置信,嘴唇微微颤抖。

赵庚留意到她的异样,不动声色地吩咐道:“霜降,天气太过炎热,去取冰壶来,让清明过来伺候。”声音低沉而平稳,眼神却在沈少微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丝探究与关切。

沈少微竭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背过身去,缓缓退下。阳光洒在她微微耸动的双肩上,她的眼眸中早已氤氲起一层水汽,眼神中满是悲痛与绝望。

待她离去,赵庚才问道:“死前可留下书信?”那表情恢复了严肃与镇定,眼神专注地看着永王。

“有。”永王命人呈上,“乃是认罪书。”

赵庚大致浏览一番,那深邃的眼眸快速地扫视着书信内容,表情依旧严肃,看不出情绪波动,无非是认罪伏法,交代了事情的经过。他将信收好,“既是证物,那我便带走了。饭后,我派人去查验尸体。”

“六弟按规程去办便是,只是这二十万两军饷不知被藏匿于何处。若真是被安贼所得,那沈毅必是通敌叛国之罪,当株连九族。”

“永王爷,这与安贼有何关联?难不成这江陵地界,还有其他贼人?”江淮酒意散去不少,亦对此事深感好奇,眼神中带着疑惑与期待。

“你们有所不知,那夜柱子上突然显现出几个字‘此银献于安家军’。不多时,那装军饷的箱子上冒出火光与白烟,众人前去查看时,竟发现那箱子被烧出一个洞,而箱子里的银子却不翼而飞了。”永王说得神秘兮兮,眼神中透着一丝神秘与凝重,江淮听得目瞪口呆。

“这……这是怎么回事?北辰王爷,您说,这是不是与宫中之事如出一辙?”江淮自京城而来,自然也听闻了水中字的事情。

“待去现场查看一番,便可知晓。”赵庚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况且此事与宫中之事皆显示是安贼所为,想必是使了某种秘术。他瞬间便想到了沈少微,有她在,此事理应不难破解,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与信任。

沈少微出了厅后,泪水如决堤般,顺着脸颊簌簌流淌。本是前来营救父亲,未曾想却致使他遭人暗害。她紧咬双唇,直至咬出鲜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极力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情绪,眼神中满是痛苦与自责。

清明正在整理物件,见她走来,刚欲打招呼,却见她一头扎进水缸之中。

“啊!霜……霜降!”清明丢下手中物品,飞奔过去,一把将她拽出。“你疯了!想要溺死自己不成?”清明满脸惊恐与担忧,眼神中透着焦急。

沈少微脸上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清水,只看到眼眶红肿不堪。她嘴角微微下撇,声音沙哑,带着哭腔道:“清明,我阿爹死了。”

“死……死了?”清明瞪大双眼,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她,眼神中满是同情与怜惜。“怎么回事?沈大人怎会……”

“他们说畏罪自杀,”沈少微盯着他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甘与期待,“你信么,清明?”

清明摇了摇头,又坚定地望着她,为她鼓劲:“既然来了,我们就要揭露真相,霜降,我相信你,你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