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厂的账本从开春堆到现在,厚厚一沓搁在陆宇轩面前的木桌上。他趴在桌边攥着铅笔,算得眉头都皱紧了——原材料成本比上个月又涨 5%,光金银花,每斤就比年初贵 2毛钱。
“娘你看。”陆宇轩把账本递过去,指着其中一页,“咱们从中间商手里买金银花,每斤 1.5元;可我听李爷爷说,他卖给中间商才 1.2元,中间差 3毛钱呢。”
苏瑶接过账本翻了翻,真是这么回事。开春到现在,原材料都走中间商,金银花、板蓝根这些常用药材,每斤比药农直接卖的贵不少。之前她忙着盯生产和质量,没顾上采购环节,没想到差价这么大。
“你李爷爷是种药材的?”苏瑶问。
“对,他家在山那边李家村,种了十几亩金银花。”陆宇轩说,“昨天我去供销社,听见他跟王主任抱怨,说中间商压价太狠,今年收成卖不上价,明年都不想种了。”
苏瑶心里一动——要是直接跟药农买,既能降药厂成本,又能让药农多赚点,还能保药材质量,一举三得。“宇轩,想不想跟娘去李家村,找你李爷爷聊聊?”
“想!”陆宇轩眼睛一亮,立马把铅笔和账本收起来,“我还能帮你记价格、算差价。”
第二天一早,苏瑶和陆宇轩就出发了。李家村在山坳里,离公社十几里路,两人走了快俩小时才到。刚进村子,就见几个药农背着竹篓往村外走,篓里装满新鲜金银花,花瓣还沾着露水。
“李爷爷!”陆宇轩一眼认出走在前面的李爷爷,赶紧跑过去。
李爷爷看见他们,愣了下随即笑了:“宇轩,苏同志,你们咋来了?快进屋坐。”
李爷爷家是土坯房,院子里晒着刚采的金银花,金灿灿一片。他把两人让进屋,倒了碗粗茶:“你们是来买药材的?”
“对,李爷爷。”苏瑶点头,“我们想跟您商量,能不能直接从您这儿买金银花,还有村里其他药农的,我们按比中间商高的价收。”
李爷爷愣了下,叹口气:“苏同志,不是我不愿卖,是中间商把路堵死了!他们说我们不卖给他们,就没人敢收,药材最后烂手里都没人要。”
“那您卖给中间商多少钱一斤?”苏瑶问。
“1.2元。”李爷爷说,“要是品相不好,还得再压价,有时候 1元都卖不上。他们转手卖给你们,就敢要 1.5元,中间赚 3毛钱,比我们种药材还容易。”
陆宇轩在旁边记着账,听见“1.2元”“1.5元”,立马算开了:“娘,要是咱们按 1.2元收,每斤能省 3毛钱。咱们每月要用 1000斤金银花,就能省 300元,够买好多东西了。”
苏瑶点点头,对李爷爷说:“李爷爷,我们按 1.2元一斤收。品相好的一级品,给 1.2元;有少量虫眼的二级品,给 1元一斤,比中间商给的还高。而且我们按月结账,不拖欠,您看行不?”
李爷爷眼睛一亮,有点不敢信:“真的?1.2元一斤?还按月结账?”
“真的。”苏瑶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协议,“咱们可以签协议,价格和收购标准都写清楚。以后您和村里药农,采了药材直接送药厂,不用再经过中间商。”
李爷爷接过协议看半天,手都有点抖:“要是这样,我们肯定愿意卖!我这就去叫村里的药农,跟他们说说。”
没一会儿,李爷爷就把村里种药材的都叫来了,满满一院子人。苏瑶把收购标准和价格跟大家说清楚,还把协议念了一遍。
“苏同志,你说的一级品是啥标准?”有个药农问。
“一级品就是金银花没虫眼、花瓣完整、颜色金黄;二级品就是有少量虫眼,花瓣稍微有点破,但不影响药效。”苏瑶解释,“我们把收购标准贴在药厂收购点,大家送药材时一眼能看明白,不会乱压价。”
“那要是我们采的都是一级品,你们都收吗?”另一个药农问。
“收!只要符合标准,多少都收。”苏瑶说,“以后药厂的原材料,就从你们这几个村收,保证大家的药材有地方卖,还能卖上好价钱。”
药农们听了都高兴坏了。之前被中间商压价,大家心里都憋着火,现在能直接卖给药厂还多赚钱,谁不乐意?李爷爷第一个签了协议,其他药农也跟着签,没一会儿就签了 5个村,覆盖了李家村、王家村、赵家沟这些种药材的大村。
签完协议,李爷爷非要留他们吃饭。午饭就是玉米粥配咸菜,还有几个贴饼子,苏瑶却吃得香。席间李爷爷说:“苏同志,你真是好人。之前中间商总说我们药材不好,故意压价,现在有了收购标准,我们也知道该咋采、咋选,以后肯定能采出更多一级品。”
陆宇轩在旁边接话:“李爷爷,以后我们每月都去村里看看。要是大家缺肥料、缺农具,我们还能帮着想想办法。”
李爷爷听了特感动:“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以后我们肯定好好种药材,不掺假、不糊弄,保证给你们最好的。”
回到药厂,苏瑶立马让小张找块木板,用红漆把收购标准写上去,贴在收购点墙上:“一级金银花:无虫眼,花瓣完整,颜色金黄,1.2元/斤;二级金银花:少量虫眼,花瓣轻微破损,1元/斤;板蓝根:根粗,断面白,无霉变,1.1元/斤……”
收购点墙上还挂了公平秤,旁边放个小本子,专门记每天的收购量和价格,药农送药材时自己也能看,心里透亮。
没过几天,药农们就开始往药厂送药材。第一个来的是李爷爷,背着满满一竹篓金银花,全是一级品,金黄的花瓣在太阳下闪着光。小张按收购标准仔细检查一遍:“李爷爷,您这都是一级品,1.2元/斤,一共 50斤,60元。”
李爷爷接过钱数了又数,脸上笑开了花:“以前卖给中间商,50斤才 60元,现在还是 50斤,能多赚 15元,够给孙子买两本作业本了。”
其他药农也陆续来送药材,收购点每天都热闹。有个药农送了 100斤一级金银花,拿到 120元,高兴地说:“苏同志,以后再也不用看中间商脸色了,这钱赚得踏实!”
陆宇轩每天都去收购点帮忙记账,把收购量、价格记在账本上,还跟药农聊收成、问困难。有次他见个药农的金银花里掺了少量叶子,小声说:“王爷爷,您这金银花里有点叶子,挑出来就是一级品,能多卖 2毛钱一斤。”
王爷爷不好意思地笑:“哎呀,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没挑干净。我这就回去挑,挑干净再送过来。”
陆宇轩说:“没关系,您慢慢来,我们等您。以后要是挑不动,我们还能派人去帮您。”
王爷爷听了心里暖,回去不仅挑干净金银花,还把家里其他药材也整理一遍,再也没掺过假。
随着直供模式推进,药厂原材料成本降了不少。每斤金银花省 3毛钱,每月 1000斤就省 300元,一年下来 3600元,可不是小数目。苏瑶把省下来的钱,一部分用来改善设备,一部分给员工涨工资,大家积极性更高了。
有次陆战野回来,听说直供的事,笑着说:“宇轩这孩子,还真有做生意的天赋,以后能帮你不少忙。”
苏瑶点头:“是啊,这孩子心思细,又会算账,有他帮忙我轻松多了。”
陆宇轩听见这话,不好意思地笑:“娘,我就是想帮你多省点钱,让药厂越来越好,大家都能过好日子。”
苏瑶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满是欣慰。她知道,药厂能有今天,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有陆战野的理解,有孩子们的帮忙,还有乡亲们的信任。只要大家齐心,药厂肯定能越来越好,乡亲们的日子也能越来越红火。
傍晚夕阳西下,药厂收购点还亮着灯。几个药农忙着送药材,小张在旁边称重记账,陆宇轩在旁边搭手,偶尔给药农递杯水。苏瑶站在门口看着这场景,心里踏实得很。直供不仅帮药厂省了钱,还跟乡亲们走得更近,心也齐了。这份齐心,比啥都金贵,是她在这儿最靠谱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