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重生之宠坏那个败犬 > 第1章 心中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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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被迫嫁给他的。

若要说爱,不如说是恨。我们之间除了怨,什么都没有。每个夜晚,我望着他熟睡的侧脸,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反复盘旋:我要杀了他。

我没疯,疯的是他。

三年前,我家一夜破产,从云端跌落泥泞。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黄景川,毫不犹豫地拿出全部资金填了我家的窟窿,只要一个条件:我。

我说我不是物品,却转眼被打包得像一件精美的瓷器,系上丝绸缎带,送到了他手里。连我最亲的父母都劝我:“苑苑,景川年轻有为,跟了他不会受苦的。”

昔日N大金融系专业第一的我,还没在商界崭露头角,就这样被明码标价,卖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黄景川来提亲时,他的公司才刚起步,竟就敢押上全部身家,捧着五百万上门。我的父母,或许终究没那么爱我,收下钱,将我一如花瓶般装饰妥当,交付于他。美其名曰联姻,可谁都明白,这叫收购。

那时的我,恨透了他。恨他趁人之危,恨他毁我前程。

日日夜夜,我只想杀他。他知道我的怨恨,却纵容我千方百计地惹他生气。

他对我极好。珍馐美馔、华服珠宝,如流水般送到我面前。无论我怎么骂、怎么砸,他都只是纵着我,眼神深沉如海,我看不懂,也不想懂。

直到后来那场大火——

火场的风很大,裹挟着灼人的热浪和绝望的嘶鸣。挣扎望去的最后一瞬,我只看见被火舌吞没的身影——他身上还穿着去年我送他的生日礼物,一件我故意挑选的、早已过时的黑色大衣。

当时送他,大抵是为了恶心他,提醒他我们之间可笑的关系。可他却用命救了我,我无话可说。

葬礼后,我再没去过他的墓。但他坠下去之前的话,像烙铁般烫在我的灵魂上:“活下去,还有,忘了我。”

这些话日日夜夜萦绕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他爱我,却把我当作金丝雀,不准我插手任何事业,将我困在这一方铺着天鹅绒的笼子里当他的太太。他不爱我,却毫不犹豫为我去死。

黄景川,就这样成了我心口一根拔不出、化不掉的刺,一碰就痛彻心扉。

本以为此生缘尽,阴阳两隔。

可再一睁眼,红烛高照,喜字刺目。我竟回到了婚礼当晚。手中紧攥的、原本准备用来划破他颈项的银餐叉,在烛光下闪着寒光——刀面上倒映着上一世吞噬他的火焰,而他的眉眼,竟与记忆中诀别时那般相似。

上天,你是在给我弥补的机会,还是给我更残酷的惩罚?

他还如从前那般,精准地握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我发痛,却巧妙避开了锋利的尖齿,转而将刀尖引向,抵在自己颈间最脆弱的脉搏上。

“苑儿,别抖。”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悲伤让我怔住,那里面有我读不懂的疲惫与决绝,“往这儿扎。这里,痛快。”

既然上天予我重来一次,那么这一世,我是否……该试着看清你,甚至……爱你?

“怎么,下不去手?”他直视着我,语气带讽,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我一瞬不知如何应对,重生带来的混乱与记忆中他葬身火海的画面交织,只得僵立原地。

他眼眶骤然红了,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果然还是恨我。”

他那句话砸得我呼吸一滞。手腕一颤,那柄承载了两世杀意的餐刀,“当啷”一声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他弯腰拾起,指尖划过冰冷的银器,语声哽咽得几乎破碎:“我知道…你恨我逼你嫁我,恨我将你从家里抢来……恨我打断你的翅膀……”

我只能怔怔地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那滔天的恨意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松动。

他深吸一口气,转首看向我,眼圈泛红,像是用了极大的勇气:“恨吧,没关系。只要你能好受一点……”

说不清为什么,望着这个我曾恨之入骨的男人此刻落魄脆弱的模样,我的心,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快要碎了。

他强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可眼底的落寞却骗不了人:“你若还不解气,就再扎我几刀。反正……”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

我脑中又一次浮现他倒在火中的画面,炽热而绝望,却仍旧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直直地望着我,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带着无尽苍凉:“嫌脏?也对……我现在这副样子……”

我的心分明在为他尖锐地疼,却仍翻涌着滔天的、源自上一世的不甘与恨意。

黄景川苦笑一声,背过身去,肩膀微微垮下:“无妨。反正你也只会恨我。可我……”他声音低下去,几不可闻,“不想失去你。”

新房的厨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红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反而衬得空间更加压抑,让人几乎窒息。他依旧用那双盛满悲伤的眼睛注视着我:“若没话讲,就早点休息吧……我去书房。”

我正不知如何面对这混乱的一切,几乎是逃也似的躲回卧室,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为什么恨他?其实很简单。我恨他自私地改写了我的人生。家中破产,我学了那么多年的金融,也跟着父亲走过不少生意,未必不能靠自己拼出一条血路。可因为这男人,我被父亲像旧物一样打包送出。而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却把我困在这一方奢华却窒息的宅院,美其名曰“保护”,实则囚禁。

我不是寄生虫,也不是只需要被观赏、被抚摸的宠物。

黄景川剥夺了我施展的天地,也夺走了我作为独立个体的自由。

他那样自以为是的大男子主义,永远不会明白:“对一只鸟儿来说,天空远比漂亮的羽毛更重要。”

哪怕钱是他出的、麻烦也是他平的,我依然厌恶这样的生活,厌恶这种被掌控、被定义的感觉。

我恨他。恨他不顾我的意愿,自以为是地夺走我的一切。

可他又为我而死,用最惨烈的方式把命还给了我。我的心,不由得又软了一块,陷落下去,满是迷茫的酸楚。

我该怎么面对他?

独坐床边,心乱如麻。夜色渐沉,清冷月华透过轻纱洒入室内,我却毫无睡意。脑海里一时是滔天的恨意,一时是他坠落前那句“活下去,忘了我”,一时又是他方才落寞得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背影。

我是不是……该和他谈谈?至少,问问他那不曾宣之于口的过去?

莫名的心疼促使我生出这个念头。

最终我还是起身,赤脚踩过冰凉的地板,推开了书房的门。

他不在书桌前。目光逡巡,才发现他蜷缩在角落的地板上,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闭着眼仿佛已睡着。月光流淌过他沉默的脊背,照出一身的孤寂与脆弱。我悄步走近,才发觉他表情痛苦,剑眉紧蹙,下唇被咬得发白,额间渗出细密冷汗。

——他竟有胃病?

结婚三年,我竟第一次知道。前世我从未在意过他是否归来,是否不适。

我急忙上前扶他。黄景川察觉我的靠近,缓缓睁眼,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怎么了?吵到你了?”他试图起身,却因疼痛再度弯下腰。

“胃疼?”连我自己都未察觉语气里的焦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

他咬着牙,冷汗涔涔,却仍挤出一丝笑宽慰我,声音虚弱:“不碍事,老毛病。吓到你了?”

原来,在我不曾关心他的那些日日夜夜里,他都是这样一个人忍过来的。这疼痛,是否也曾发生在那些我对他恶语相向的夜晚?

他还在勉强笑着,试图推开我的手:“真的没事……苑儿,你去睡,别管我……”

我心里一酸,不再犹豫,努力搀他起身:“起来,回房间去。”想带他回主卧休息。

黄景川低低闷哼一声,强忍疼痛稳住身子,大半重量却不敢压向我。我回过头,就撞进他受宠若惊又难以置信的目光,那里面还藏着深深的自卑:“我、我坐一会就好……地上凉快……没事的……”

我思绪纷乱如麻。重生前的记忆涌上心头——黄景川这个傻子,在没有我关心的那些日子里,是不是每次都这样独自硬撑,蜷缩在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舔舐伤口?

连自己都未察觉,我的语气已不自觉放软,带着命令的口吻:“别废话,跟我回房。”我顿了顿,补充道,“我给你找药。”

他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终于不再挣扎,安静地、几乎是被我拖着,一步步跟在我身后回房,小心翼翼地躺在大床最边缘,一言不发,呼吸都放得很轻。

凭借前世对他物品摆放习惯模糊的记忆,我很快在床头柜深处找到胃药,又倒了温水递给他。他怯生生地看我一眼,确认我的表情后,才乖顺地吞下药片,小口啜着水。

坐在床边,望着这个像被遗弃的宠物般局促不安的男人,我放轻声音问道:“还疼吗?”

他眼中闪过受宠若惊的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籁之音,低声回应:“好多了……”声音依旧沙哑。

我这才翻身上床,准备就寝。身体疲惫不堪,精神却异常清醒。

察觉到我的动作,黄景川立刻紧张起来,挣扎着又要下床:“我还是去书房睡吧,免得打扰你,也……脏了你的床。”

“好好躺着,我不嫌弃你。”我背过身去,不愿看他这副可怜模样。身后传来窸窣声响,他显然愣住了,我不用看都能想象出他此刻像得到主人恩准的小狗般,尾巴都要摇上天的模样,尽管可能只是我的想象。

“苑儿,你真的……不嫌弃我?”他问得小心翼翼,带着难以置信的希冀。

我不愿多言,只朝里挪了挪,腾出更大的空间,示意他躺好。他缓缓贴边躺下,拘谨地蜷成一团,生怕多占半分地方,连呼吸都克制着。

然而往事如潮水般涌来,让我难以入眠。平心而论,除了偏执地将我禁锢在身边,派人“保护”(或者说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外,黄景川待我确实极好。三年间他从未强迫过我,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首饰奢侈品如流水般送入我房中,尽管我从不稀罕。可惜他送的所有礼物,我从未碰过,反而终日吵闹撒泼,将那些珍贵物品砸得粉碎。

而当我发脾气砸东西时,他始终默默承受,收拾残局,从未有过半句怨言,眼神里只有一种深沉的、我当时读不懂的哀伤。

此刻我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我恨他剥夺我的自由,篡改我的人生轨迹,却也不能否认他对我的好,那种近乎卑微的、倾其所有的好,更何况……他还救过我的命。

该如何对待这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却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的男人?

思绪回转间,身后传来细微的、压抑的颤动。我起身查看,只见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委屈地蜷成一团,拳头抵着胃部,身体微微发抖,显然在极力忍受痛苦,生怕惊扰我的睡眠。

“还疼?”我凑近些,轻声询问。

他闻声立即闭眼装睡,睫毛却颤抖得厉害。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我无奈叹息。

黄景川睁开眼,眼底泛着生理性泪花,嗓音沙哑得厉害:“有点疼……没关系的……你睡吧……”他试图挤出一个笑,却比哭还难看。

我轻叹一声,终究不能对救命恩人坐视不管。前世欠他一条命,今生怎能看他活活疼死?我小心翼翼将他揽入怀中,他的手瞬间僵硬不知所措。我忽略他的不自在,手心隔着一层薄薄睡衣,在他胃部轻轻画圈按摩,试图缓解痉挛。

他身体骤然绷直,像被施了定身术般僵在我怀里,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停滞了。

也不知这般按摩是否有效,但总盼着能减轻他半分痛苦。低头却撞进他泪光盈盈的眸子,那里面盛满了震惊、惶恐,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卑微欣喜,湿润的目光像针一样刺痛我的心。

“还是疼?”我分不清这泪水是因疼痛还是别的。

黄景川摇摇头,赧然垂下眼帘,不敢看我。

“你哭了?”我微微睁大双眼。

他急忙狼狈地抹去泪痕,声音哽咽:“没有……可能是太疼了,眼睛不太舒服……”他试图用拙劣的借口掩饰。

胃病竟严重至此?我倒抽一口凉气:“很疼吗?”

他强挤笑容安慰我,脸色苍白如纸:“没事的苑儿,别担心,我习惯了。”

习惯了?重生前的三年里,他该独自承受了多少次这样的痛苦?而我,从未给过他半分好脸色。心口蓦地揪紧,泛起细密的疼。我起身道:“不行,我去请医生。”

衣角却被他轻轻拉住,力道微弱:“不用……真的不用,太晚了,别麻烦人家。”他总是这样,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尤其是我。

我轻轻挣脱,语气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坚持:“那我送你去医院。”

他再次抓住我的手,如同溺水者攀住浮木,眼中带着恳求:“苑儿,真的不用去医院。我吃过药了,一会儿就好。你……你去休息,我不会打扰你休息的。”

忽然想起前世无聊时在网上看过的“哄男人要像哄孩子”,虽然荒谬,此刻却下意识尝试,语气不觉放软:“我不忍心看你难受,乖,听话好不好?”

他眼眶骤然又泛起红晕,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烫伤了:“我……真的没事,苑儿你快休息吧,明天……明天还要……”他语无伦次。

这副脆弱无助的模样着实惹人怜惜,我竟还有心思想这些,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等你安顿好了我再睡。”见拗不过我,他只得微微点头,顺从得让人心头发酸。

费力撑起他高大的身躯,替他整理好凌乱的衣衫,自己也披上外套,搀着他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黄景川依旧泪眼朦胧地靠着我,沉默不语,乖顺得不可思议。安置他上车后,我发动引擎,径直驶向市中心最好的医院。

横竖是花他的钱治他的病,我倒没什么舍不得。

他乖巧地靠在我肩头,眉头紧蹙,偶尔泄露出几声压抑的闷哼。挂完号陪他在急诊室等候时,他配合得不像话,医生问什么答什么,让我恍惚觉得这个男人其实很好驯服,只要给他一点点可怜的温柔。

黄景川忍痛这么久却一声不吭,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唇上一点血色也无。

“医生,我先生的病能治好吗?”看他痛苦的模样,我心口发紧,追问的急切脱口而出。

医生检查后示意我扶他起来,一边开处方一边说:“虽然情况严重但还能治。急性胃痉挛伴有胃溃疡,目前溃疡面有出血症状,需要住院观察。”

黄景川猛然睁大眼睛看向我,似乎震惊于我那声自然的“先生”,我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称呼惊到,但强作镇定:“我们住院治疗,费用不是问题。”既然承诺了不见死不救,自然要负责到底——反正花的也是他的钱。

转头却见他眼中又蓄满泪水,我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疼痛所致。

他这样……总不可能是被我一句称呼感动哭的吧?(我暗自嘀咕,压下心头异样)

“需要手术吗医生?他晚上都痛得睡不着了!”本着报恩的心态我又追问。

“先观察24小时出血情况,如果出血量过大就必须手术了。”医生语气严肃。

黄景川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手指冰凉。我暗自好笑,原来这家伙也会害怕动手术。

“好的医生,我们先办理住院。”扶他在走廊长椅坐下后,我便转身去办理住院手续。夜还很长,但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东西,真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