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放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感觉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胳膊更是酸得抬不起来。她下意识想伸个懒腰,却发现手臂被牢牢箍着,动弹不得。
“唔~”她猛地惊醒,眼前是一片温热的胸膛,棉质 T恤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余介怀里。低头看了眼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指节分明,虎口处还有层薄茧,显然是抱了太久,连姿势都没换过。
余放嘴角抽了抽,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自然:“饿了。”
余介低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四目相对时,两人脸上竟都没什么波澜,仿佛这样相拥而坐几个小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他没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床上,弯腰去够床尾的拖鞋。
手指碰到她脚踝时,余放缩了一下,他却抓得更稳了,指尖带着点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脚背,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低头,给她套上袜子,再把拖鞋套在她脚上,动作流畅又自然,像做过千百遍。
“走,去吃饭。”他站起身,顺势拉起她的手就往门口走。
余放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手腕处传来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有点不自在。她挣扎了两下,想把手抽回来,可他抓得很紧,像铁钳似的。
余放自己安慰自己,“算了。拉就拉吧,她也不会掉块肉。”
她刚放弃抵抗,就感觉他的手指动了。先是用拇指蹭了蹭她的掌心,然后趁她不注意,修长的手指挨个插进她的指缝,与她的手指紧紧相扣,连带着虎口都贴在了一起。那力道不重,却带着种不容挣脱的执拗,像在宣告某种所有权。
余介低头看了眼交握的手,嘴角悄悄勾起,眼底漾着藏不住的笑意,连脚步都轻快了些。
两人去了附近的一家的日式餐厅。
本来余放是准备坐大厅,但是又害怕被人碰到,余介实在是太腻歪了。
于是就正好顺了余介的意,两人去了隔间。
果然,正如余放所想的那样,一进隔间,他就把椅子往她身边挪了挪,膝盖贴着她的膝盖,肩膀靠着她的肩膀,恨不得整个人都挂上来。
余放实在是拒绝不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怎么舒服怎么来。
虽然她已经掉马,但是反正余介也没有询问自己,也不拆穿,那就这样呗,反正头疼的也不是他。
余放秉承着利人利己的的原则,只要利于自己的,就坦然接受。
更何况是一起生活了三年的余介,反正自己也不讨厌,他也不会伤害自己,那就这样呗,她自己舒服就行了。
她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后,瞬间感觉心情美好了许多。看着余介给自己布菜的样子,甚至觉得顺眼了不少,直到一块橙红色的胡萝卜被送到嘴边。
“不吃。”余放把头扭向一边,拒绝得干脆。
“吃一口,我给你专门点的,有助于你的眼睛好。”
余放木然的闭上嘴巴,拒绝。
余介也不放弃,干脆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举着筷子,语气放软了些,带着点哄人的意味:“就咬一小口,嗯?”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侧,带着点烤胡萝卜的甜香。余放被他缠得没办法,勉为其难地张嘴,咬了一点点。
“真乖。”余介笑了,把她吃剩下的胡萝卜塞进自己嘴里,吃得理所当然。
“你还真不嫌弃。”余放瞥他一眼,忍不住翻了白眼。
“嫌弃什么?”他咬着筷子看她,眼神坦荡,“以前我还经常和我的狗狗吃一碗饭。”
一句话堵住了余放。
余放:......
余介就一口一口的喂她。直到余放吃饱拒绝他,这才停下。
然后自己开始吃。
余放没事拿出手机,回自己账号的私信。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余介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嘴角总挂着点笑意,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一顿饭磨磨蹭蹭吃了快两个小时,走出来时,新市的夜景已经亮了。路灯昏黄,晚风带着点凉意,余介很自然地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手依旧和她紧紧牵着。
走到酒店楼下,刚要进门,就撞见小习和几个同事往外走。
余放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可余介抓得死紧,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半点松动的意思都没有。
“放姐?余先生?”小习也愣了,眼睛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转了一圈,惊讶地张大了嘴。
余放强装镇定,扯出个笑容:“这么晚还出去?”
“啊……对,我们去买点零食。”小习挠了挠头,眼神还在两人手上瞟,“那我们先走了啊,放姐你们早点休息。”
“嗯。”余介应了一声,语气平淡,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牵着余放的手,径直往电梯口走,仿佛刚才那点插曲根本不存在。
进了电梯,余放才松了口气,瞪他一眼:“有人你就不能松开?”
余介低头看她,眼底带着点委屈:“为什么要松开?”
余放不爽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刺他两句,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他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卡了壳。
余介垂着眼,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着,眼尾红得厉害,像被揉过的桃花瓣,连带着眼白都泛着点水光。
他没说话,只是微微抿着唇,嘴角往下撇着,那副样子,活像只被主人丢在雨里的小狗,浑身都透着股委屈劲儿,连肩膀都轻轻垮了下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掉眼泪。
“你,”余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白莲”模样噎了一下,心里那点刚冒头的火气,像被泼了盆冷水,瞬间灭了。
她最受不了他这样,以前他还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时,受了委屈也从不吭声,只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抱着她沉默不语,那时候她就知道,他这副样子,比哭出声来更让人揪心。
更何况,她心里确实藏着点愧疚。当时跟世界意识做交易,为了能变回人,她答应故意被抓,然后以惨烈的方式离开他。而且在之前采访中听到他这五年像疯了一样到处找“放放”,说心里毫无波澜是假的。
“行了行了,”余放别开脸,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不松开就不松开,你乐意牵着就牵着吧。”
余介这才悄悄抬眼,飞快地瞟了她一下,见她没再生气,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微光,随即又垂下眼,继续扮演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只是牵着她的手,悄悄收紧了些,像怕她反悔似的。
电梯里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映着两人交握的手,和余介那抹藏在睫毛阴影里的、近乎执拗的温柔。余放看着电梯壁上自己的影子,心里叹了口气,算了,跟他计较什么呢。
毕竟不管真假,是她自己当了对方三年的小伙伴,结果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他的感情,这点“黏人”,就当是还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