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这套老房子的第三个月，苏晴发现衣柜门内侧多了道指甲痕。
那道痕细得像发丝，在深褐色的木纹里蜿蜒出半道弧线，像是有人用指甲尖轻轻划出来的。她记得搬进来时特意检查过家具，衣柜虽然旧，却处处干净，绝没有这道诡异的痕迹。
“大概是木头自己裂的吧。”丈夫周明正对着电脑赶项目，头也没抬地敷衍。他总说她太敏感，老房子难免有受潮开裂的情况。
苏晴没再追问，却忍不住盯着那道痕看了半晌。初秋的午后明明不冷，她却觉得后颈泛起一阵凉意，仿佛有双眼睛正从衣柜深处往外瞧。
当晚怪事就来了。
凌晨两点，苏晴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惊醒。声音来自衣柜方向，像是布料摩擦木头的涩响，夹杂着极轻的呼吸声。她推了推身旁的周明，男人睡得正沉，鼾声均匀得像台老旧的鼓风机。
月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细长的光带。衣柜门不知何时开了道缝，那道指甲痕恰好落在光带里，边缘泛着种湿漉漉的光泽，像是刚被人划过。
苏晴攥着被子的手沁出冷汗。她明明睡前特意锁了衣柜——那是老式的铜锁，钥匙孔都生了锈，必须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扣上。
就在这时，缝隙里突然伸出半只手。
那只手白得像泡了水的萝卜，指尖泛着青紫色，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它悬在半空顿了顿，然后缓缓落下，指甲尖在衣柜门板上轻轻一划——“吱呀”一声，新的划痕在旧痕旁边绽开，两道弧线渐渐连成个完整的圆。
苏晴的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眼睁睁看着那只手缩回去，衣柜门随之发出“咔哒”轻响，像是重新锁上了。
第二天她疯了似的拽着周明看衣柜，可门板内侧光溜溜的，别说新划痕，连昨天那道旧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周明皱着眉检查锁扣：“你看，锁得好好的。是不是最近太累，出现幻觉了？”
苏晴说不出话。铜锁确实扣得很紧，可她分明记得那只手的触感——冰冷、黏腻，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那道指甲痕总在午夜出现，每次都比前一晚多划开一点。有时是弧线，有时是直线，渐渐在门板内侧织出张凌乱的网。苏晴开始失眠，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白天精神恍惚，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回头却只有空荡荡的走廊。
她偷偷联系了前租客。电话那头的女人听到地址就变了声，说自己住了半个月就搬走了，因为总在半夜听见衣柜里有人哭，“那哭声细细的，像个小孩，还总用指甲刮门板……”女人顿了顿，声音发颤，“我后来问过邻居，说二十年前那屋里死过个小女孩，被锁在衣柜里忘了，发现的时候人都硬了，指甲在门板上抓得全是血痕。”
苏晴挂了电话，手脚冰凉。她猛地看向衣柜，发现门板不知何时又开了道缝，这次比之前宽得多，足够塞进去一个小孩的脑袋。
当晚她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关在漆黑的衣柜里，四周全是黏腻的寒气，有个小小的身体贴在她背后，指甲尖一下下刮着她的脖子，“姐姐，陪我玩呀……”
惊醒时，天已经亮了。周明不在床上，卧室门敞开着，走廊里传来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木头。
苏晴抓起剪刀，一步步挪到走廊。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她猛地推开门，看见周明背对着她站在衣柜前，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
“阿明？”
周明缓缓转过身。他的脸白得吓人，脖子上布满了细密的红痕，像是被指甲抓过。而他的手里，正攥着半片指甲，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血痂。
“她不让我走，”周明咧开嘴，笑得诡异，“她说要我们陪她，永远陪着她……”
他的目光越过苏晴，看向她身后。苏晴猛地回头，看见衣柜门大开着，黑洞洞的柜口里，无数道指甲痕在晨光里泛着红光，像是无数只眼睛在眨动。而柜底的阴影里，隐约露出半只穿着小红鞋的脚，鞋面上沾着已经干涸的黑泥。
后来警察来了，只发现空荡荡的屋子和满衣柜的抓痕。邻居说那天早上听见屋里有女人的尖叫，还有小孩的笑声，混着指甲刮木头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很久。
再后来，那套房子一直空着。有晚下大雨，住在对门的老太太起夜，看见那屋里亮着灯，衣柜门大开着，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趴在门板上，正用指甲慢慢划着什么，而衣柜深处，似乎还蜷缩着两个模糊的影子。
老太太吓得缩回了头，第二天再看，屋里又恢复了死寂。只是从那以后，每逢阴雨天，路过那栋楼的人总能听见，三楼有指甲刮木头的声音，“吱呀……吱呀……”，像在诉说着什么，又像在召唤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