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玥把最后一个纸箱拖进卧室时，走廊里的挂钟刚好敲了十一下。这栋老式居民楼的墙皮像溃烂的伤口，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楼梯转角的窗户糊着发黄的报纸，风一吹就哗啦啦响，像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
“就当是为了省钱。”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个笑容，镜面上的裂纹把她的脸割成了碎片。租房中介说这房子便宜是因为前租客突然搬走，留下了一屋子东西，王玥当时只当是捡了便宜，直到刚才在衣柜深处摸到那把桃木梳。
梳子齿很密，梳背雕着缠枝莲，木头缝隙里嵌着些灰白的头发。王玥正想扔进垃圾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不知什么时候被梳齿划破了，血珠滴在雕花纹路上，像给莲花点了朱砂。
凌晨两点，梳头声准时响起。
“沙沙，沙沙。”声音从天花板传来，带着某种黏腻的滞涩感，像是有人在用浸了水的梳子梳头。王玥猛地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睡衣。这栋楼是顶楼，上面只有个锁死的天台。
她摸到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梳头声停了。窗外的月光透过报纸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扭曲的影子，衣柜门不知何时开了道缝，里面黑黢黢的，像张半开的嘴。
“肯定是听错了。”王玥咽了口唾沫，刚要躺下，那声音又响了，这次更近，仿佛就在卧室门口。她抓起桌上的剪刀，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猛地拉开门——
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声控灯在她开门的瞬间闪烁了两下，昏黄的光线下，楼梯扶手上不知何时挂着一缕长发，黑得发亮，垂在半空轻轻摇晃。
第二天王玥请了假，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她扔掉了那把桃木梳，撕了窗户上的旧报纸，甚至买了串桃木挂件挂在门口。可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梳头声又来了，比前一晚更清晰，还夹杂着女人的叹息。
“你的头发……真好看啊。”
王玥死死捂住耳朵，感觉有冰冷的气息拂过颈后。她不敢回头，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墙，那里贴着她昨天刚换的壁纸，此刻却像水波一样起伏，隐约映出个模糊的影子——一个穿着白旗袍的女人，正背对着她梳头，乌黑的长发拖在地上，铺成一片漆黑的海。
天亮后，王玥在壁纸后面发现了更可怕的东西。那层新壁纸被她撕下来时，带下了一块墙皮，露出里面用红漆写的字：“第七根头发，该换你了。”字迹下面粘着六缕头发，长短不一，颜色各异，最上面那缕还很新，发梢带着染过的栗色。
中介的电话再也打不通了。王玥收拾行李时，发现梳妆台上多了样东西——那把被她扔掉的桃木梳，正安安静静地放在镜子前，梳齿间缠着一根她的头发。
第三个晚上，梳头声停了。王玥却更害怕了，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她的后背，冰冷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一下一下，梳得很轻，很耐心。她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越来越长，越来越黑，直到遮住整张脸。
镜子里的女人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和王玥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吓人。她举起桃木梳，梳齿上沾着新鲜的血迹，对着镜外的王玥笑：“现在，轮到你梳头了。”
第二天，新租客打开房门时，闻到一股淡淡的桃木香味。卧室的镜子擦得锃亮，梳妆台上放着一把雕花桃木梳，梳齿间缠着一缕乌黑的长发。阳光透过干净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除了天花板上若有若无的“沙沙”声，像谁在轻轻梳头。
楼梯转角的声控灯又坏了，黑暗中，新租客摸着扶手往上走，指尖不小心勾到一缕长发，黑得发亮，不知从哪里垂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