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重物落地的沉闷重响,众人看到,张远举着八仙桌,嘶吼一声,全身肌肉用力,最后终于双脚离地,稳稳跳上了圆台,连带着八仙桌。
现场静寂,半晌。
“啪啪啪……”
“好!”
“厉害。”
“精彩,太精彩了!”
……
楼下。
张远一跳上圆台,举着八仙桌环视了一周,就再也撑不住,将八仙桌放了下来。
“好!”温妧用力鼓掌,又抓起两枚十两重的银元宝,丢了下去。
一场表演,张远就从温妧手里拿了将近三十两赏银,看完整个过程的人无不羡慕,也有了别的小心思。
一个离圆台稍近的茶客拿起茶杯往里面倒了些茶水。
“张远兄,表演辛苦了,来来来,喝茶。”他招呼着往张远身边靠近,语气亲近随和自然,张远只是一个靠着卖力气为生的壮汉,哪里被人这样客气招待过,下意识拱手,“多谢这位兄台。”说完,接过茶杯仰头就豪爽一口喝完,正好他也渴了。
牛嚼牡丹般的粗鲁,如果是平时,那茶客绝对扭头就走,但今日,他隐晦撇了眼楼上厢房的位置,爽朗一笑。
“相识一场,何必客气,一杯茶水罢了。”茶客摆手,又继续道,“你辛苦了,我这边还有点心,新鲜出炉,甜而不腻,配上这茶水,简直就是神仙生活。”
就这样,心思单纯的张远就这么被他哄着下了圆台。
他前脚刚离开圆台,后脚就有别的耍杂人上台。
张远哪里还不明白,摇头苦笑。
他就说,怎么会有人突然这么客气,原来是生怕他轻易起家了。
不过他也是个豁达且知足常乐的人,有这二十多两银子,已经满足了。
这么一想,他也不再纠结,跟着茶客坐在下面看起了表演。
楼上,温妧看完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
“那张远,咋憨憨的,哈哈哈。”
“太好笑了,你说是不是?”她扭头看了一眼李星临,又继续看下面。
李星临笑而不语,默默端了杯茶水放到她右边顺手的位置,让她可以更尽兴地看表演。
温妧才不管他,她看着张远魁梧的体格和憨厚的性格,这不就是现成的好打手吗?
想着,她捏起一枚五两重的银元宝,朝楼下正侧对着她而坐的张远砸去。
划破虚空的破风声让张远敏锐察觉,还没抬头就下意识抬手,竟稳稳将元宝收入手中。
“嗯?”
他诧异抬眸,就见坐在位置上的温妧眼眸含笑,朝他勾了勾手指。
这是什么意思?
张远哪经历过这些,有些迷茫,还是那茶客看不下去了,推了他一把,“小姐喊你上去呢,明显是看中你了。”
“那可是个财神爷,把握住机会,这泼天富贵不就来了?”
“到时候,可别忘了兄台我啊。”那茶客见张远竟入了贵人的眼,顿时更加热情了。
“呵呵呵。”张远憨笑着起身,大步朝楼上去。
“这憨货,咋这么好运呢。”他一离座,那茶客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嫉妒又羡慕地看着他上楼的背影。
厢房里,温妧端着茶水,等待张远上楼。
李星临嘟嘴,歪着身子虚靠在温妧肩膀上,眼眸如水看着她,“那小子长得魁梧健壮,一看就是个粗鲁的,哪里好了。”他想过小姐的宠爱会如云烟,转瞬即逝,但没想过还没一日呢,就消逝了啊。
李星临摸着自己的脸,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貌产生了怀疑。
“想什么呢?”温妧好笑,顺手在他白皙的俊脸上摸了一把,似真似假地道:“在我心里,你是不一样的。”
你可是系统亲自认证的高质人类,是我走向神豪的基石,怎么会和别人一样。
“真的吗?”李星临还是有些紧张,抬眸看她,睫毛轻颤,温妧哪里顶得住,又捏了捏他的脸。
“乖~”
话落,张远也上来了。
“咚,咚咚。”随着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玖月将门打开。
门外,张远见她穿着一身精美的箭袖交襟襦裙,以为她也是主子小姐,连忙拱手,道,“见过这位小姐。”
玖月侧身避开,冷声道,“我只是丫鬟。”
诶呀,认错人了呢。
张远尴尬摸头,进门,朝着坐在主位的温妧又拱手,“张远,见过小姐。”
他走路四平八稳,下盘稳重,呼吸绵长,是个练家子,跟在他后面的玖月朝温妧微微颔首。
“可曾习过武?”温妧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身高六尺,一身布衣,体格魁梧,满脸须髯也挡不住他硬朗的五官,眼神清明,一身正气。
“六岁开始习武,至今已有十四年。”张远憨笑。
“你才二十岁?”温妧惊叹,忍不住再次打量。
怎么会有人长得如此……老成!?
“祖上是做什么的?”温妧有些好奇,都说穷文富武,能自小习武说明家境不错或是祖上传承。
“祖上是猎户,以狩猎为生……于是搬迁到县城靠卖力气生活。”说到这,张远嘿嘿一笑,“我如今在铁铺里打铁,也算是有稳定的收入。”
铁匠?
怪不得力气大。
“不错。”温妧起身,绕着他转了两圈,还是没忍住上手捏了捏他手臂的肌肉,硬邦邦的,竟然捏不动。
没想到她会上手,张远下意识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半天,一句话也憋不出来,虽然皮肤黝黑掩盖了脸色,耳垂已经红得欲要滴血。
像是没看到他的羞涩,温妧转身坐回椅子上,突然问道:“三四十岁的庄稼汉,你一个能打几个?”
“最多两个,还必须是赤手空拳。”张远犹豫了片刻,老实道,只盯着眼前的地板,根本不敢抬头,更别说与温妧对视了。
“玖月,雇他当咱们庄子的护卫怎么样?”
“主子喜欢就好。”玖月道。哪怕不合适,她也能训到合适。
“你愿不愿意?”温妧又问张远。
张远眼睛一亮,顾不上害羞,大声道,“愿意。”声音响亮,一看就很迫不及待。
当铁匠虽然赚钱,但实在辛苦,而且在乐安县这种小地方,月银根本高不到哪里去,能当护卫,张远自然是迫不及待。
让张远三日后去庄子报道,温妧继续看表演。
因为她对张远的豪掷千金,楼下表演的热情高涨,恨不得将自己会的绝学一下子放出来。有胸口碎大石的壮汉、有表演抖空竹的小姑娘、还有蹬伞、舞蹈……圆台上就没离了人,有人下来就有人上去,眼花缭乱的表演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温妧来着不挑,长得好看表演也好看的,大赏,长得不好看但表演可以的,也赏。就这样不到一个时辰,她就又撒了将近两百两银子出去。
她看得开心,拿到赏钱的人更开心,恨不得跪下喊她姑奶奶,一时间,楼里的氛围比过年还热闹。
闻风而来的客人越来越多,一时间,原本还有些清冷的茶楼坐满了客人,小二穿梭其中,吆喝声不断,掌柜坐在柜台后,算盘敲得噼啪作响,笑得合不拢嘴。
有进门前还在愁家里没了入账,下个月的粮食都无法保证的,一出门,今年都吃喝不愁了……只一日不到,温妧散财娘子的名号就传遍了乐安县。
厢房里,并不知道自己得了散财娘子名号的温妧放下茶水,满足地摸了摸肚子,看了眼系统面板。
【今日额度:一千两(白银)。】
【剩余额度:五百二十两(白银)。】
这银子可真禁花,打赏了半天,才花了不到一半。
果然,人都是会堕落的,进茶楼一场,消费了四百八十两,她竟然还觉得少。
温妧在心里唾骂自己,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日子舒服极了。
只需要撒撒不属于她的银子,就能赚来独属于她的银子,还能用撒出去的钱让别人为她服务,讨她开心,这种神仙日子,简直不要太舒坦。
怪不得世上多纨绔子弟,原来有钱真的容易让人堕落。
她朝一旁的李星临勾了勾手指,李星临乖乖凑近,垂眸看她。
温妧有一双桃花眼,桃花眼妩媚多情。但温妧眸色明亮,眼底清明,桃花眼在她脸上,不仅不显妩媚反而衬得她愈加纯情简单。
这样的人心思简单,一般不是险恶之人。
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李星临见多了心怀不轨,眼里满是算计的人,温妧可以说是他见过的最容易看懂看透的人。
“小姐,有何吩咐?”
“累了。”温妧像没骨头似的靠在李星临肩膀上,手也不安分,往他衣裳里钻。
李星临虽然不习惯,但还是温柔地护住她,任由她在身上胡作非为。
他不说话,温妧也不在意,看了眼玖月。
玖月见此,出门找人来结账。因为温妧撒钱的举动,掌柜在雅间外派了一个小丫鬟专门侯着,就怕她们有需要。
听到要结账,小丫鬟连忙下楼去请掌柜。
掌柜的是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瘦,却不显菜色,说话文绉绉的,穿的也素雅,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
他一进来,下意识望向坐在温妧身边的李星临,见他面容平静,轻吁一口气。
还好,是个懂事的。
李星临被召唤上来前,他还怕他会得罪客人。
当掌柜多年,什么牛马蛇神都见过,他最怕的就是读过书懂些道理却不以此自束的人,仗着读过书,所谓的书生意气、文人风骨,不愿低头,还不会说话,净得罪客人。
他们得罪客人可以拍拍屁股就走,这酒楼就立在这,可没办法跑,吃亏的永远是他们。
心里想着,他朝温妧拱手,“楼里的招待,客官可满意,可有招待不足之处?”如果是一般客人,不值得他这般问。
但眼前这人是谁,只是因为喜欢,就能豪掷千金只为高兴的人,楼下的茶客现在都在议论着,猜测她是哪家千金。
这种不知底细的客人,最是要谨慎对待。
就怕惹来祸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