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妧脚步一顿,扭头看向那一脸迫切的妇人。
梳着妇人妆,露出一张小巧的圆脸,脸颊有着雀斑,但温妧看到她的第一眼,是她那富有感染力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起,亮晶晶的看着你,一看就是个十分好相处的妇人。
看到她,温妧眸色微闪,也露出了笑容,问道,“你会酿酒?”
岳之敏见温妧竟然真的理她了,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怕她不信,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葫芦,往前一递。
“这是玉露酒,用清晨的荷叶露珠和精选的的黍米,放入陶罐中埋在干燥的红泥中,尘封三月而成。”
温妧接过,打开轻轻闻了一下,清晨清冽的冷风中,有着淡淡的黍米甜香,余味悠长,仿佛置身于清晨的荷花池边,让人沉醉。
“不错。”温妧点头,“我喜欢你这酒,怎么卖?”
岳之敏伸出五根手指,“一斤的玉露酒只要五十文。”说完,怕她嫌贵,又连忙解释道,“粮食矜贵,玉露酒工艺繁杂,中间要收集露水……五十文不多的。”
一旁围观的百姓忍不住出声嘲讽。
“一瓶酒五十文还不贵?”
“敏娘,你这可就不厚道了,这不是拿财神娘娘当猴耍吗?”
“就是,一壶上好的烧酒,口感火辣,霸道有劲,也才敢卖十文钱,你那什么玉露酒,凭什么卖五十文?”
“你们懂什么?”岳之敏叉腰,怒目而视,“我酿的酒,依据的是祖上传下来的酿酒配方,就是在京城,那也是专供住璇霄丹阙、饮金馔玉的豪门贵胄、富家千金之用。材料精细,工艺复杂,口感更是与传统的酒不同,爽净甘洌,落口回甘,还有养颜之效,哪里是简单的烧酒可以比拟的。”
怼了回去,岳之敏又看向温妧,有些急切地道,“小姐要是觉得贵,奴家这里还有别的酒,比如琥珀酒,琥珀酒是用高粱米和山泉水酿制,工艺比较简单,出的酒也比较多,所以价格低些,只需要三十文。”
“怪不得她家的酒卖不出去呢,那么贵。”
“酒不烈,还美曰其名,清香甘洌,最是适合女子,我看就是放屁!”
“那些娘们喝起烧酒来,可从没有说过要甜的。”
“想吃甜的就吃甜的,吃什么酒。”
“酒不烈那还叫酒吗?不如回家拿两颗饴糖泡水,甜滋滋还没有酒贵。”
“净浪费钱!”
“哈哈哈……”
……
那些个男人哈哈大笑,一点也没有将岳之敏放在眼里,岳之敏气得眼眶都红了,又不能反驳。
不是她认可他们的想法,而是这些男人打心底的想法就是酒就是要烈,那才叫酒。他们心里认定了,那不管她怎么解释,在他们看来都是借口。
在县里,烧酒是最好卖的酒,除了便宜,还有就是因为它足够烈。
岳之敏会酿烧酒,酿的烧酒能比酒馆买的更醇厚更烈,但她从没想过酿来卖,在她心里,对比于更容易卖的烧酒,她更喜欢酿喜欢的酒,最好是寻常难得,酿制要求极高的那种。只有酿这些酒,她才感觉得到有挑战力,更有动力。
“你们干什么?”一声怒喝,一个魁梧男子拨开人群,大步朝这边走来。
男人昂藏七尺,双臂有力,步履稳健,身躯壮硕得好似一堵墙,板着个脸大步走来时,气势十足,如同怒目金刚,叫人退避三舍。
看到此人,岳之敏眼睛一亮,小跑过去。
“徐哥!”
“敏敏。”
唐则徐大手一张,接住如乳燕投怀般扑过来的岳之敏,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全场。现场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根本不敢说话,只有不断传来咽口水的声音,那是怕的。
唐则徐冷哼,“我娘子的酒,想咋卖就咋卖,干你们何事?”
“再在这里胡说八道,欺负我娘子,老子打死你们,到时候你们就跟阎王爷解释,可别怪老子不提醒!”说完,着重看了一眼人群中第一个挑事的人,那人被他的眼神震慑,不自觉后退半步。
“唐则徐,你可别仗着自己大个就欺负人啊!”
“就是,我们不怕你!”
“双拳不敌四手,你就一个人,我们可是一群人。”有人不忿他的嚣张,叫嚣,却躲在人群中。
“我可没说不服,你不服你上。”周围的人才不上当,当即与他拉开距离,将他露出来。
“你欺负人家娘子,被人家抓了个正着,还想拉我们下水,什么人哪?”
“什么四手,别想拉上我的手。”
……
“你不服?”唐则徐上前半步,拳头紧握,硕大的拳头在空中挥了挥,没有人怀疑他不能一拳将人砸飞。
“过来,我和你讲讲道理。”看着他,唐则徐冷笑。
那本想挑衅的人看到唐则徐这大拳头,瞬间哑火,但周围人的目光又让他舍不下脸面,只能梗着脖子,只是看他那忍不住颤抖的手,也知道是个色厉内荏的货色。
“徐哥。”岳之敏抓住他的手,微微摇头。
她的手一碰上来,唐则徐脸上的寒意如潮般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微笑,轻轻牵过她的手,“敏敏,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他们才敢说你。”
“别整日想着干架,受伤了我会心痛的。”岳之敏叹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表示安慰,扭头看向温妧,“小姐,要买酒吗?”
好家伙,自己的目的那是一点也没忘。
“买。”温妧点头。
“你这酒很是清香,价格也很合理,我要一瓶。”温妧说着,看了眼玖月。玖月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串铜板,数了一百枚,塞到她手里。
“我在茶楼,你将酒拿来给我就好。”
她不怎么喝酒,但喜欢吃酒焖猪蹄,这个酒一看就很适合。
一斤酒能吃好久了。
没想到温妧真的只给一百文钱,岳之敏愣了一下,心里虽然失望,但还是接过铜板,连连点头,“好,小姐请等着,奴家这就拿酒给你。”
“不用着急,我应该还会在茶楼待好些时间。”
温妧打量了她两眼,又看了一眼唐则徐,看他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问道,“夫人贵姓?”
“奴家免贵姓岳,闺名之敏。”岳之敏道,又拉过唐则徐,道,“这是奴家夫君,姓唐,名则徐。”
“我也很喜欢酒,夫人能否赏脸与我一同上茶楼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