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顾远愣住了。
顾远感觉自己的CPU，不，是灵魂，都被夜鸢那妖精刚才那句话给干烧了。
放松？
怎么个放松法？
是物理层面的，还是精神层面的？
正经的还是不正经的？
他妈的，这女人就是个行走的勒索病毒，一开口就让你系统崩溃！
“狐狸精！”
林薇薇气得俏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只被惹毛了的波斯猫。
“下流！无耻！”
她那贫瘠的词汇库里，只能找出这两个词来形容夜鸢刚才那惊世骇俗的发言。
顾远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脑子里那些带颜色的废料格式化。
他看了一眼满脸写着“我要捍卫科学纯洁性”的林薇薇，又想了想那个消失在门外，却仿佛留下了一万个钩子的夜鸢。
一个要把他当成基因样本，研究“人类进化2.0”。
一个要把他当成小弟弟，研究“生命大和谐”。
妈的。
老子是唐僧肉吗？！
“够了。”
顾远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冽。
林薇薇的怒火，瞬间被浇熄。
她错愕地看着顾远，从他那张脸上，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决绝。
“林薇薇。”
顾远直视着她的眼睛。
“收起你那套疯狂的基因理论，现在不是讨论生孩子的时候。”
他又像是对着空气说道：
“还有夜鸢，转告龙组，也转告你自己，别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试探我。”
“我没时间，也没心情，跟你们玩过家家。”
“远星科技，快死了。”
“我要去救它。”
说完，他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林薇薇，径直走出了实验室。
他的背影，不再有之前的张扬与狂傲，只剩下一种风雨欲来的沉重。
……
十五分钟后。
远星科技，最大的那间，能容纳三百人的顶层战略会议室。
此刻，却显得空旷得令人心酸。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只稀稀拉拉地坐着不到十个人。
苏清影俏脸含霜，一身黑色职业套裙，将她衬托得如同一朵凛冬里的黑玫瑰，冷艳，却也脆弱。
她的旁边，是技术总监陈锋，一个四十多岁，发际线已经岌岌可危，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的中年男人。他是最早跟着顾远和苏清影创业的元老。
再旁边，是几个部门的核心骨干，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憔悴与迷茫。
林薇薇也坐在其中，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整个会议室，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那是一种末日降临前的死寂。
“咔哒。”
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
顾远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有担忧，有疑惑，有期待，甚至还有一丝……埋怨。
顾远没有走向主位。
他拉开一张最普通的椅子，坐下，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对不起。”
他开口，声音嘶哑。
这三个字，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苏清影在内，都猛地一震！
在他们的印象里，顾远就是“狂妄”的代名词！他什么时候道过歉？
“我搞砸了。”
顾远没有回避任何人的目光，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前段时间，太顺了。顺得让我忘了自己是谁，忘了我们面对的敌人，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我以为凭着一点小聪明和运气，就能把那些传承了几百年的老怪物踩在脚下。”
“我太天真了。”
“公司的危机，我的错，我认。”
没有一句辩解，没有一丝推诿。
就是这么简单，这么直接的，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会议室里，气氛愈发压抑。
陈锋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清影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她没想到，顾远会用这种方式，来开始这场……可能是远星科技最后一次的会议。
“感谢各位。”
顾远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坦然。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外面都传远星科技马上就要破产清算，你们还能坐在这里，没拿着N 1的赔偿走人。”
“这份情，我顾远记下了。”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依旧繁华的都市。
“客套话，就不说了。”
“今天召集大家来，只为了宣布三件事。”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
“第一，从现在开始，远星科技进入战时状态！所有非核心业务线，全部砍掉！”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
陈锋第一个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顾总！不行啊！我们的游戏业务和企业云服务，上个季度还在盈利！那是公司现在唯一的现金流了！砍了它们，我们连下个月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是啊顾总！三思啊！”
“我们还有很多长期客户……”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附和。
“工资，龙组会发。”
顾远打断了他们，声音冷得像冰。
“至于客户？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公司，拿什么去保护客户的数据安全？”
他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
“我们现在，就像一艘快要沉没的破船！船上那些华而不实的家具、装饰，还有那些看似值钱的货物，现在全都是累赘！”
“我们要做的，不是抱着这些东西一起沉下去！”
“而是把它们全都扔进海里，减轻重量，然后把船上所有的木头都拆下来，只为修补那个最大的窟窿！”
“我们要活下去！”
“断臂求生，向死而生！”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狠狠砸在众人的心上！
整个会议室，再次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被顾远那股破釜沉舟的决绝，给震住了！
苏清影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一丝异样的光彩。
这个男人，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第二件事。”
顾远伸出第二根手指。
“我们将集中公司所有的，也是最后的技术力量、资金、人力，全力攻坚一个项目。”
他看向林薇薇。
“‘神桥’系统。”
林薇薇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顾远继续说道：
“‘神桥’系统的底层逻辑，薇薇最清楚，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通讯技术，而是一种……基于高维信息理论的全新架构。”
“基于这个架构，我们要开发一款产品。”
“一款，足以颠覆整个网络安全行业，甚至改变未来战争形态的……武器！”
顾远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的野火！
“我给它取了个代号。”
“‘长城’！”
“‘长城’？”陈锋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满脸困惑。
“没错，长城！”
顾远的声音，陡然拔高！
“现在的网络防火墙，是什么狗屁东西？无非就是一堆规则，一个筛子！病毒和黑客，想尽办法在筛子上找更大的洞钻过去！”
“这是被动的防御！是愚蠢的！”
“而我们的‘长城’，逻辑完全相反！”
“它不是去‘防’！”
“而是去‘定义’！”
“在‘长城’系统笼罩的领域内，我们将从底层概念上，重新定义什么是‘安全’，什么是‘信任’，什么是‘指令’！”
“任何未经授权的外部数据流，在进入系统的瞬间，它的‘存在概念’就会被抹除！它不是被拦截，不是被隔离，而是会直接‘变成’一段毫无意义的、属于我们系统的、绝对安全的冗余数据！”
“换句话说！”
顾远一字一顿，声音里充满了魔性的感染力！
“敌人朝我们的阵地开了一枪，子弹飞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忘了自己是颗子弹，然后‘认为’自己其实是一朵无害的棉花！”
“这，就是‘长城’！”
“这……这怎么可能？！”
陈锋作为资深技术专家，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这已经不是编程了！
这是他妈的创世神话！
“理论上，可行。”
一直沉默的林薇薇，忽然开口。
她站起身，扶了扶眼镜，镜片下的双眼，闪烁着科学狂人独有的光芒。
“顾远提出的‘概念干涉’理论，虽然听起来像是玄学，但如果能将它数据化、模型化，确实可以构建出这样一套……‘规则级’的防御系统！”
“只要给我足够的支持，三个月！我能拿出原型！”
她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打入了每个人的心里！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第三件事。”
顾远伸出第三根手指，也是最后一根。
“分工。”
他的目光，落在了苏清影身上。
“苏总，从今天起，你来当这个CEO。我需要你动用所有的商业手腕，去稳住我们最后的客户，甚至……去跟龙组，跟军方的人接触，为‘长城’找一个愿意陪我们赌一把的试验场。”
苏清影没有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
“交给我。”
顾远的目光，转向林薇薇。
“薇薇，你是‘长城’计划的总工程师，技术上的事，你说了算。人、钱、设备，要什么给什么。”
“没问题！”林薇薇的回答，干脆利落。
他又看向陈锋。
“老陈，你带着技术部剩下的兄弟，全力配合薇薇。脏活累活，都是你们的。”
陈锋那张写满沧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用力一拍胸膛。
“顾总，你放心！我这把老骨头，就撂这儿了！”
最后，顾远看着所有人。
“至于我……”
他咧嘴一笑。
“我是那个提供‘神学理论’的，首席概念架构师。”
“所有你们搞不定的技术难题，所有超出科学范畴的BUG，都来找我。”
“我来解决。”
会议室里，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被逼到绝境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亢奋！
顾远看着台下这群虽然人数稀少，但眼神中重新燃起火焰的团队，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他走到会议桌的主位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如同一头即将扑出牢笼的猛虎！
“过去，我们玩资本，玩流量，玩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结果，被人一巴掌，打回了原形。”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人！
“这一次，我们什么都不玩！”
“就用技术！”
“用这个世界上，最硬、最屌、最不讲道理的技术！”
“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碾回去！”
……
会议结束。
所有人都像是打了鸡血，用最快的速度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中。
顾远独自一人，走向那间已经成为他专属领域的超级实验室。
“等等。”
身后，传来林薇薇清脆的声音。
顾远回头，看到她快步跟了上来。
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羞恼和尴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学者般的专注与狂热。
“你的‘概念理论’，必须尽快数据化，否则我们的所有工作，都只是空中楼阁。”
她说着，递过来一个充满了科幻感的银色金属手环。
手环的内侧，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如同发丝般的微型探针。
“这是什么？”
“初步的脑波突触接口。”
林薇薇的眼神亮得吓人。
“它能绕过你的颅骨，直接监测并记录你大脑深层，在进行‘概念思考’时，产生的量子信息波动。”
“虽然很粗糙，但这是我们把‘神学’变成‘科学’的第一步。”
她将手环，塞进顾远的手里，那冰凉的触感，让顾远精神一振。
林薇薇退后一步，看着他，用一种近乎于宣告的语气，认真地说道：
“戴上它。”
“‘长城’计划，从你，从现在，从今晚，正式开始。”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