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喧嚣被厚重的门板彻底隔绝。
一门之隔，两个世界。
门外，是闪光灯、是记者的狂热、是股东们的劫后余生。
门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里是紧邻会议室的私人休息室，隔音效果好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柳如烟就跪在顾远面前，昂着那张梨花带雨却又充满了狂热崇拜的俏脸，痴痴地望着他。
“主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刚完成神圣使命后的颤抖与邀功。
“我……我没有让您失望吧？”
“您看，张浩那个畜生，秦天那个蠢货，他们都被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他们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
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刚刚上演的那一出惊天反转，是她一生中最辉煌的杰作。
她为自己能成为主人手中最锋利、最听话的刀而感到无上的光荣！
她甚至开始期待。
期待主人接下来会给她怎样的赏赐？
一个吻？
一个拥抱？
或者，是更亲密、更彻底的占有？
顾远没有说话。
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万年不化的寒冰。
他看着这张曾经让他心动、也让他心死的脸。
看着这张脸上，那被契约之力扭曲出来的、令人作呕的狂热与忠诚。
工具，用完了，就该处理掉。
尤其是，一把沾满了污秽的、随时可能反噬自身的工具。
他缓缓抬起手，那枚漆黑如墨的戒指，在休息室柔和的灯光下，泛着一丝幽冷的光。
柳如烟的心跳，瞬间加速！
来了！
主人的赏赐要来了！
她激动得浑身颤抖，甚至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那至高无上的恩典。
然而，她等来的，却不是想象中的温存。
而是一句，比西伯利亚寒流还要冰冷刺骨的宣判。
“我，顾远。”
顾远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如同神祇在宣读一份无关紧要的卷宗。
“在此，单方面解除与‘柳如烟对我的爱情’所签订的主仆契约。”
嗡！
柳如烟猛地睁开双眼，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困惑与不解！
什么？
解除……契约？
为什么？！
主人不要我了吗？！
我做错了什么？！
不等她想明白，顾远那如同魔鬼低语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并选择……”
他顿了顿，看着柳如烟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嘴角的弧度，如同地狱里的修罗。
“——榨取其全部价值！”
轰！！！
话音落下的瞬间！
顾远眼前的视界里，一行行金色的文字疯狂刷屏！
【指令已确认！】
【契约解除程序启动！】
【契约对象：柳如烟对我的爱情（概念）】
【价值榨取模式启动！】
【正在抽取目标概念核心……抽取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
“呃啊——！”
柳如烟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短促悲鸣，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电击狠狠命中，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她跪在地上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那双原本充满了狂热痴迷的眸子，那耀眼的光芒，就像被瞬间掐灭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
迷茫。
困惑。
然后……是清醒。
一种久违的、彻骨的清醒！
她眼中的狂热褪去，露出了原本的、属于她自己的神采。
她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顾远？
我……我怎么会跪在这里？
刚才……发生了什么？
股东大会……
记忆的闸门，像是被炸开的大坝，混乱的碎片开始涌入她的脑海。
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了自己是如何与情人张浩在酒店的大床上，一边翻云覆雨，一边密谋着如何将自己的丈夫顾远置于死地！
“宝贝儿你放心！等我当上总裁，就把顾远那个废物踩在脚底下摩擦！”
张浩那油腻又得意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不！
不对！
记忆的下一个画面，瞬间覆盖了上来！
是她自己！
是她自己跪在顾远脚下，像一条最卑贱的母狗，将所有的阴谋，一字不差地向他全盘托出！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疯了吗？！
紧接着，更恐怖的记忆洪流，冲垮了她最后的理智！
股东大会！
那间巨大的会议室！
所有人的目光！
是她！
是她自己站出来，当着所有股东和媒体的面，声泪俱下地“控诉”张浩！
是她！
是她自己亲手播放了那段足以将张浩钉死在耻辱柱上的、不堪入目的视频！
是她！
是她亲手将深爱自己并承诺要给自己未来的男人，送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她甚至想起了张浩被警察带走时，那张写满了绝望、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脸！
他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恨，只有无尽的错愕和不解！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最爱的女人，会用最残忍的方式，从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不……”
柳如烟的瞳孔，在一瞬间扩散到了极限！
现实与记忆，发生了天崩地裂般的剧烈冲突！
一边，是她深爱着张浩，想要和他一起吞并公司，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另一边，却是她自己，像个疯子一样，亲手毁掉了这一切，将张浩打入地狱，还把顾远这个她最憎恨的男人，捧上了神坛！
两种完全对立的认知，像两台高速对撞的列车，在她的脑子里轰然相撞！
她的世界观，她的认知，她的精神……
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
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悔恨、和精神彻底错乱的疯狂！
“是我……是我害了他！！”
“不！不是我！是魔鬼！是魔鬼在控制我！！”
“哈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啊！”
她抱着头，疯狂地在地上打滚，又哭又笑，状若疯魔！
她时而指着顾远，发出恶毒的诅咒；时而又跪在地上，朝着张浩被带走的方向，拼命地磕头忏悔！
整个人，彻底疯了！
顾远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这个亲手将自己送上绝路的女人，品尝着自己种下的恶果。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复仇的快感。
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
精神，永坠地狱。
嗡……
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看都没看在地上抽搐的柳如烟一眼，掏出手机，平静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急救中心吗？”
他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远星科技大厦，一号会议室旁的休息室，这里有位女士精神突然失常，需要救护车。”
挂断电话。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个已经蜷缩在角落，眼神涣散，嘴里不停喃喃自语的女人。
他转身，推门而出。
门外，喧嚣的空气扑面而来。
走廊尽头，几个警察正押着失魂落魄的张浩往电梯走。
张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到了安然无恙的顾远。
他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他想嘶吼，想质问！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绝望悲鸣，被警察强行拖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
将他最后那双充满怨毒和不甘的眼睛，彻底隔绝。
一个时代，落幕了。
而顾远，只是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朝着总裁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
他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猛地传来一阵灼热！
一行行崭新的金色文字，再次浮现在他的视界之中！
【价值榨取完成！】
【检测到巨量高纯度精神本源：‘绝望’、‘悔恨’、‘认知崩塌’、‘疯狂’……】
【契约源点 500！】
【恭喜！契约之戒吸收能量饱和，等级提升！】
【核心功能强化！】
【契约槽位已扩充！】
【当前可用契约槽位：5！】
五个！
顾远的脚步，微微一顿。
原本只有三个的槽位，现在直接提升到了五个！
这意味着，他可以同时支配五个不同的实体或者概念！
他的掌控力，将得到几何倍数的提升！
这，就是来自背叛者的“馈赠”吗？
还真是……丰厚啊。
他回到空无一人的总裁办公室，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呼啸而去。
窗外，夕阳如血。
将整座城市染上了一层壮丽而残酷的色彩。
叮铃铃——
桌上的私人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顾远看了一眼，随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
只能听到一阵极力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粗重喘息声。
足足过了十几秒。
一个阴冷、沙哑，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顾……远……”
是秦天。
“你很好。”
秦天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那其中蕴含的杀意，却几乎要透过听筒溢出来！
“真的，很好。”
“二十个亿，就当是我秦天，给你买的一副棺材。”
“你成功地，把我从棋盘边，拉到了棋盘上。”
“我承认，我小看你了。”
“但是，你记住。”
秦天的声音，陡然变得狰狞！
“这，不算完！”
“你毁掉的，只是我的一件玩具，一只狗！”
“而你，将要面对的，是整个秦家！”
“游戏……”
“才——刚——刚——开——始！”
最后一个字落下，电话被狠狠挂断！
办公室里，恢复了寂静。
顾远拿着手机，脸上毫无波澜。
威胁吗？
他听过太多了。
前世，秦家就是用远比这更凶狠百倍的手段，将他彻底碾碎的。
这一世……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渺小的、如同蝼蚁般的车流与人群。
复仇的喜悦？
不存在的。
碾死两只臭虫，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这甚至都算不上复仇。
这，仅仅只是拿回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利息。
真正的战争，随着秦天这通电话，才算正式敲响了战鼓。
一个盘踞江城数十年，黑白两道通吃的庞然大物。
它所能动用的能量，远不是一个张浩，一份对赌协议所能比拟的。
接下来，必然是雷霆万钧、不死不休的全面绞杀！
顾远眼中，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
反而……
亮起了一抹冰冷的、如同猎人看到猎物般的光芒。
“秦家……”
他轻声自语，嘴角扯开一抹森然的笑意。
“你的根基，你的财富，你的权势……”
“还有你的……商业气运。”
“这些，我都很感兴趣。”
“希望你们，能让我玩得尽兴一点。”
他伸出手，轻轻敲了敲冰冷的玻璃。
仿佛在敲响，一个豪门覆灭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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