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警笛声划破江州的暮色，苏清欢攥着母亲冰凉的手，指尖还残留着把脉时那诡异的震颤感——每三下一跳的滞涩，颈侧若隐若现的青黑咬痕，都像细密的针，扎得她心口发紧。父亲苏建国坐在旁边，反复摩挲着母亲的衣角，平日里沉稳的男人，此刻眼眶通红，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欢欢，你妈她……真的会没事吗？”苏建国的声音哑得厉害，他看着妻子苍白如纸的脸，又看向女儿，像是在寻找一丝安慰。
苏清欢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慌乱，指尖轻轻按在母亲的人中处，语气尽量平稳：“爸，妈脉象虽然乱，但还有生机，咱们先到医院做检查，一定会有办法的。”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没底——那种脉象她只在祖父留下的《奇症录》里见过只言片语，说是“邪祟缠脉，非药可解”，当时她只当是古籍里的传说，没成想今日竟在母亲身上遇到。
二十分钟后，救护车停在市一院急诊楼前。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快步往里走，苏清欢和父亲紧随其后，刚进急诊大厅，就看到社区民警李警官带着两个辅警迎面走来，身后还跟着垂头丧气的刘梅和那个陌生男人。
“苏小姐，苏先生，”李警官快步上前，神色严肃，“我们已经给这两位做了初步笔录，但他们俩一口咬定只是‘串门’，没碰过林女士。你们这边情况怎么样？林女士醒了吗？”
苏清欢的目光瞬间落在那个陌生男人身上——他依旧穿着那件黑色皮夹克，只是领口皱了不少，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躲闪，不敢和她对视。而刘梅则低着头，头发凌乱，原本精致的妆容花了大半，看起来狼狈又心虚。
“我妈还没醒，刚送进抢救室。”苏清欢的声音冷了几分，视线扫过男人的袖口，突然顿住——刚才在客厅时太慌乱没注意，此刻借着急诊大厅的灯光，她清晰地看到男人皮夹克的袖口内侧，绣着一个暗红色的图案：像是一只张开翅膀的鸟，鸟喙叼着一颗圆珠，周围还缠绕着藤蔓，线条诡异，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
这个图案……苏清欢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去年在中医馆坐诊时，遇到过一个被“邪病”缠身的老太太，家属拿来老太太随身携带的护身符，上面就有类似的图案。当时馆里的老中医看了，脸色大变，说这是“巫神教”的图腾，那是个专搞旁门左道的小众教派，几年前就被警方打击过，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用这个标记。
“警官，”苏清欢伸手指着男人的袖口，声音清亮，“你们看他袖口的图案，这是巫神教的图腾！我怀疑我妈昏迷，跟这个教派有关！”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李警官立刻上前，示意男人把袖子挽起来：“这位先生，请你把袖口展开，配合调查！”
陌生男人脸色骤变，下意识想往后躲，却被旁边的辅警按住肩膀。他没办法，只能不情愿地把皮夹克的袖子挽起来，那个暗红色的巫神图腾彻底暴露在灯光下，图案比苏清欢刚才看到的更清晰，边缘还泛着一丝油腻的光泽，像是经常被摩挲。
“这……这是什么？你怎么会有这种图案？”李警官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拿出手机对着图腾拍照，“我们警方几年前就打击过巫神教的非法活动，你跟这个教派是什么关系？”
“我……我不知道什么巫神教！”男人慌了，声音都在发颤，“这就是个普通图案，我买衣服的时候就有了，跟我没关系！”
“普通图案？”苏清欢冷笑一声，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锐利地盯着他，“巫神教的图腾，鸟喙叼的是‘魂珠’，藤蔓是‘锁脉藤’，专门用来做邪术的。你说这是普通图案，那你告诉我，这个图案的寓意是什么？衣服是在哪家店买的？有购买记录吗？”
男人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刘梅更是吓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像是想和男人撇清关系。
苏清欢看在眼里，心里的怀疑更甚——刘梅一向胆小怕事，怎么敢跟牵扯巫神教的人来往？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她的目光落在刘梅身上，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是一款小众的法国香水，前调是柑橘，后调是檀香，味道很特别。她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上个月二伯苏建明来家里时，他的秘书张莉身上就喷着这款香水，当时母亲还夸过味道好闻，张莉说这是二伯特意从国外给她带的，国内很难买到。
刘梅怎么会有这款香水？苏清欢心里一动，故意往刘梅身边凑了凑，果然，那股香水味更浓了——不是喷在身上的淡香，而是像是不小心沾到的，在刘梅的袖口和裙摆处，都有淡淡的香水痕迹。
“伯母，”苏清欢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啊，是哪款？我妈之前也想找这款，说是国内很难买到。”
刘梅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我这是随便买的，很便宜的，不是什么好牌子……”
“是吗？”苏清欢挑眉，拿出手机，翻出上个月家庭聚餐时拍的照片——照片里，二伯的秘书张莉站在二伯身边，笑容得体，身上穿的裙子和刘梅今天穿的，竟然是同一款式，只是颜色不同，“可我怎么觉得，你这款香水，和二伯秘书张莉身上的一样呢？就是上个月来家里吃饭，穿蓝色裙子的那位。对了，她当时还说，这款香水是二伯从国外带回来的，国内没货，伯母你这‘随便买的’，难道是买到假货了？”
刘梅的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看向那个陌生男人，又看向李警官，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张莉让我……让我帮她带个人来家里，她说只是看看，不会出事的……”
“张莉？二伯的秘书？”苏建国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愤怒，“刘梅！你说清楚！张莉为什么让你带这个人来家里？她想做什么？跟你嫂子昏迷有什么关系？”
“我……我也不知道！”刘梅哭了起来，双手捂住脸，“张莉说，只要我帮她把这个人带到家里，让他‘看看’嫂子，她就给我两万块钱。我……我最近手头紧，想着只是看看，不会有什么事，就答应了……我真的不知道会害了嫂子啊！”
“看看？”苏清欢冷笑，“让一个绣着巫神教图腾的男人来家里‘看看’我妈，然后我妈就昏迷了，颈侧还有咬痕，这叫‘看看’？伯母，你觉得我们会信吗？”
李警官也皱紧了眉头，拿出笔记本快速记录：“刘女士，你说的张莉，全名是什么？在哪家公司工作？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她叫张莉，在我二哥苏建明的公司当秘书，电话我有……”刘梅哆哆嗦嗦地报出张莉的电话号码，还补充道，“我二哥最近跟我嫂子走得很近，经常让张莉给嫂子送东西，我还以为……以为他们只是普通同事……”
苏建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弟弟和他的秘书，竟然会掺和到这种事里来。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好，好一个苏建明！好一个张莉！我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把事情说清楚！”
“爸，先别冲动。”苏清欢拉住父亲，眼神冷静，“现在还不清楚二伯到底知不知情，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而且妈还在抢救室，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等妈醒过来，查清楚她身上到底是什么问题。至于张莉和二伯，警方会联系他们的，我们只要配合调查就好。”
李警官点点头，赞同道：“苏小姐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林女士的病情。我们已经联系了刑侦队的同事，他们会立刻调查张莉和这个巫神教图腾的事。苏先生，苏小姐，你们先去抢救室外等消息，有任何情况，我们会及时跟你们沟通。”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神色凝重：“谁是林慧的家属？”
“我是她丈夫，我是她女儿！”苏建国和苏清欢立刻围上去，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叹了口气，递过一张检查单：“病人目前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情况很奇怪。我们做了血液检查和CT，都没发现明显的中毒迹象，也没有外伤，但她的神经系统像是被什么东西抑制了，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我们已经用了催醒剂，但效果不好，建议你们尽快联系神经科和中医科的专家会诊，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苏清欢接过检查单，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数据——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只有神经反射一项，显示“异常减弱”。这和她把脉时的判断一致，母亲的问题，不在脏腑，而在“邪祟”，普通的西医检查根本查不出来。
“医生，我是中医，能不能让我进去给我妈把个脉？”苏清欢看着医生，语气恳切，“我怀疑我妈是中了某种特殊的邪术，或许中医能有办法。”
医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但看着苏清欢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焦急的苏建国，最终点了点头：“可以，但只能进去十分钟，而且不能影响里面的医护人员。”
苏清欢跟着医生走进抢救室，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母亲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输液管，心电图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平缓的线条让人心安又心慌。她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握住母亲的手腕，指尖再次感受到那诡异的脉象——比之前更弱了，每跳两下就会滞涩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吞噬母亲的生机。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母亲颈侧的小红点上，仔细一看，才发现红点周围的皮肤下，有一丝极细的青黑色纹路，像是藤蔓一样，正慢慢往脖子里蔓延。
“是锁脉蛊。”苏清欢的心跳猛地一缩，祖父的《奇症录》里记载过这种蛊——以巫神教的特殊手法下蛊，蛊虫会潜伏在人体内，吸食生机，同时用蛊丝缠绕经脉，让脉象紊乱，最终让人衰竭而亡，而且这种蛊极难拔除，必须找到下蛊人的血或者特殊的解蛊药材。
十分钟很快就到了，苏清欢走出抢救室，脸上带着一丝沉重，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笃定。
“欢欢，怎么样？你妈到底是什么情况？”苏建国立刻迎上来，急切地问。
“爸，妈是中了锁脉蛊，是巫神教的一种邪术。”苏清欢压低声音，确保旁边的刘梅和陌生男人听不到，“这种蛊会慢慢吸食妈的生机，必须尽快找到解蛊的办法。不过你们放心，我祖父的书里有记载这种蛊的特性，只要找到下蛊人的线索，再配上合适的药材，一定能救妈。”
就在这时，李警官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好，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在市一院急诊楼，你们尽快过来。”
挂了电话，他看向苏清欢和苏建国：“刑侦队的同事查到了，那个陌生男人叫王虎，有过盗窃前科，而且确实和几年前被打击的巫神教余党有过接触。另外，我们联系上了张莉，她现在正在来医院的路上，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们说。”
苏清欢的眼神亮了亮——张莉来了，或许就能知道更多关于下蛊的线索。她看向抢救室的门，心里默默祈祷：妈，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的。
而此刻，急诊楼外，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副驾驶上，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女人正拿着手机，语气恭敬地对着电话那头说：“老板，事情败露了，苏清欢发现了王虎袖口的图腾，还认出了我的香水……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想好说辞了，不会牵扯到您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做得好，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把我供出来。等这件事过去，我不会亏待你的。”
女人挂了电话，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朝着急诊楼走去。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一个身影看在了眼里——那是苏清欢特意拜托中医馆的师兄，过来帮忙盯着的。
一场围绕着解蛊和真相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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