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灵异小说 > 眷属 > 第三章「恶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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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坤脸上的狞笑瞬间变成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他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左腿膝窝内侧遭受毁灭性打击,支撑腿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如同被抽掉了基石的巨塔,庞大的身躯轰然向左侧倾斜、崩塌!抓住卢德爽右臂的手也因剧痛而本能地松开!

卢德爽如同挣脱枷锁的猛虎!他利用阿坤倒下的巨大空档,忍着右臂的剧痛,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般跃起!左膝高高提起,带着全身的重量和冲势,如同攻城锤般,精准、狠辣、无情地

狠狠砸在了阿坤因剧痛而扭曲暴露的下颌上!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地穿透了喧嚣的音乐和观众的呐喊!

阿坤的惨嚎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轰然砸倒在铁笼冰冷的地板上,溅起一片汗水和血水的混合液体!他双眼翻白,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彻底失去了意识!鲜血混合着口水从他碎裂的下颌处汩汩涌出,迅速在地板上蔓延开一小片刺目的猩红!

整个黑鲨拳场,在这一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震耳欲聋的音乐停了。观众席上所有的呐喊、咒骂、尖叫都消失了。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铁笼中央那震撼性的一幕庞大的屠夫像一滩烂泥般瘫倒,而那个浑身浴血、右臂不自然弯曲、却如标枪般挺立的饿狼,正站在对手的身旁,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冰冷地扫视着死寂的看台。他眉弓流下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脸颊,在聚光灯下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狂热的、几乎要掀翻整个厂房屋顶的疯狂声浪!

饿狼!饿狼!饿狼!

卧槽!!!牛逼!!!

KO!太他妈漂亮了!!

老子发财了!哈哈哈!

裁判冲进铁笼,检查了一下阿坤的状况,随即起身,激动地抓住卢德爽的左手腕,高高举起!

胜者饿狼卢德爽!!!

声浪再次拔高!聚光灯聚焦在卢德爽身上。他喘着粗气,冰冷的眼神扫过沸腾的看台。手臂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但都被心中那冰冷的火焰暂时压制。五万块!他拿到了!

然而,就在他目光扫过看台高处一个昏暗角落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里,光线极其昏暗,几乎看不清人脸。但就在那片阴影的边缘,一个极其突兀、极其诡异的身影如同幻觉般一闪而过!

那是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身影!她静静地站在疯狂呐喊的人群之外,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卢德爽绝不会认错——那是王嫣霖!她似乎正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而遥远,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最诡异的是,她的一缕头发,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柔亮的粉色!

仅仅是一瞬间,那身影就隐没在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卢德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伴随着巨大的疑惑,瞬间冲淡了胜利的狂喜。王嫣霖?她怎么会在这里?那粉色的头发...是灯光?是错觉?还是...那个娃娃?

裁判还在高高举着他的手臂,观众还在疯狂呐喊。工作人员冲进铁笼,有人去处理昏迷的阿坤,有人递给他毛巾和水。蒋星耀也挤到了笼边,激动地拍打着铁丝网,脸上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但卢德爽的心,却沉了下去。那抹转瞬即逝的粉色,像一根冰冷的刺,扎进了他刚刚赢得生机的世界。一个荒谬而惊悚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那个娃娃?那个病房里被金铭睿视为神祇、被张雪琪带走的克鲁鲁娃娃?它的头发...就是粉色的!王嫣霖的幻影...和它有关?

深夜,暴雨不知何时再次倾盆而下,疯狂地冲刷着城市,仿佛要将所有的污秽和秘密都冲入下水道。

御泽(苏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公司那间冰冷压抑的会议室的,HR公式化的停职接受调查通知,部门经理失望又避之不及的眼神,还有走出会议室时,同事们那瞬间安静下来、如同针扎般的目光...一切都像一场荒诞而恐怖的噩梦。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那间位于老城区、面积不大却布置得温馨整洁的小公寓。关上门,反锁。她没有开灯,只是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着她,手机被她扔在角落,仿佛那是一个不断喷射毒液的源头。然而,即使不看,那些恶毒的评论、拼接的污秽图片、充满恶意揣测的私信...依然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脑海里疯狂闪现、放大、嘶吼。

福利姬、贱货、脏、靠身体上位、社会性死亡...一个个污秽的词语如同淬毒的鞭子,反复抽打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巨大的屈辱、愤怒和无法言说的冤屈如同冰冷的海啸,一遍遍将她淹没。她用力捂住耳朵,蜷缩起身体,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指缝间溢出。

就在这时,门铃声小心翼翼地响了起来。

御泽猛地一颤,惊恐地抬起头,望向猫眼。门外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映出张雪琪担忧而苍白的脸。

犹豫了片刻,巨大的孤独感和对一丝温暖的渴望压倒了对人群的恐惧。御泽颤抖着手,打开了门。

苏姐...张雪琪看到御泽红肿的双眼和凌乱的头发,心揪紧了。她手里还提着一个装着热粥和小菜的便利袋。

御泽没有说话,只是侧身让张雪琪进来,然后迅速关上门,重新反锁,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

张雪琪放下东西,打开了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柔和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黑暗,照亮了御泽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深深的绝望。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永不停歇的暴雨声。

苏姐,吃点东西吧。张雪琪轻声说,把热粥推到御泽面前。

御泽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吃不下...雪琪,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张雪琪在御泽身边的地毯上坐下,挨着她,我知道都是假的!那些照片P得太拙劣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公司一定会查清楚还你清白的!

清白?御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神空洞,雪琪,你不懂...泼在身上的脏水,就算洗干净了,那股臭味...别人也觉得还在。我的工作...我的名声...全毁了...她的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为什么是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做错!苏姐!张雪琪急切地握住御泽冰冷的手,是那些躲在网络后面的垃圾!是他们坏!是他们嫉妒你!还记得吗?大学时我那么笨,道具做得稀烂,是你一遍遍教我,帮我修改,那次漫展要不是你帮我救场,我早就被骂死了...还有我进公司,也是你帮我改简历,给我建议...你那么好,帮了那么多人...这次,让我帮你好不好?我们一起想办法!

张雪琪的话语带着哽咽,却充满了真挚和力量。她回忆着御泽曾经给予她的点点滴滴温暖和帮助,努力想把这些力量传递回去。

也许是张雪琪的陪伴和话语起了作用,也许是压抑太久需要倾诉,御泽的防线终于松动了一些。她靠在张雪琪肩头,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恐惧和对未来的茫然。张雪琪静静地听着,不时轻声安慰,递上纸巾。时间在窗外的雨声和两人低低的絮语中流逝。暖黄的灯光下,冰冷的绝望似乎被这患难与共的情谊驱散了一点点,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悲伤却不再完全孤独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御泽的情绪似乎宣泄得差不多了,疲惫地靠在沙发垫上,红肿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但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死寂,多了一丝微弱的、对身边人的依赖和感激。

雪琪...谢谢你...真的...御泽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但比之前平稳了许多,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今晚该怎么熬过去...

别这么说,苏姐,我们...张雪琪刚想继续安慰,话未说完——

她放在身旁地毯上的那个旧帆布背包,因为长时间倚靠和姿势调整,本就未完全拉紧的拉链口,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个更大的豁口。

紧接着,一个轻微的、布料摩擦的“簌簌”声响起。

一个穿着黑色仿丝小裙子、有着粉色棉花头发的克鲁鲁娃娃,从敞开的背包口里滚落出来。

它先是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响,然后因为地毯的轻微坡度,又无声地向前滚动了一小段距离。

最终,它停了下来。

停在了张雪琪和御泽两人并排靠坐的腿边,距离她们的手只有咫尺之遥。

它仰面朝天,猩红的纽扣眼睛在暖黄色的落地灯光下,反射着冰冷、无机质的光泽,空洞地、直勾勾地“凝视”着上方——正低头看向它的、脸色瞬间煞白的张雪琪和御泽!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房间里刚刚凝聚起的那一丝悲伤中的微温,瞬间被刺骨的寒意取代。窗外的暴雨声骤然变得无比清晰,如同冰冷的潮水涌入这方小小的空间。

张雪琪和御泽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了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们的目光,无法从地上那个无声无息出现、却又散发着致命诡异气息的娃娃身上移开。

那双猩红的眼睛,仿佛带着某种洞穿一切的冰冷嘲弄,穿透了御泽刚刚平复的泪痕,穿透了张雪琪努力维持的镇定,穿透了这狭小空间里所有脆弱的慰藉和希望。

它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她们。

圣保罗医院VIP-03病房的厚窗帘隔绝了2025年夏日正午的酷烈阳光,只留下边缘一丝顽固的金线,像烧红的铁丝,烫在深色的天鹅绒上。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昂贵百合香氛混合的、冰冷而矛盾的气息。金铭睿蜷缩在房间最深的角落,脊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仿佛要将自己嵌进去。他赤着脚,苍白的脚踝在病服宽大的裤管下伶仃地凸起,皮肤薄得近乎透明,底下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如地图上的河流。

他怀里紧紧拥着那个二十厘米高的克鲁鲁棉花娃娃。娃娃粉色的棉花头发蹭着他瘦削的下颌,猩红的纽扣眼睛在昏暗中反射着一点来自窗帘缝隙的微光,空洞,却又似乎蕴藏着整个宇宙的深渊。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破碎的音节如同梦呓,在死寂的病房里几乎听不见:

“你在黑暗中……闪烁着那猩红的眼瞳……前来成为我……悲惨人生的救赎……”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气力,却又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虔诚,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描摹着娃娃裙摆上精致的黑色仿丝纹理和白色蕾丝花边,仿佛那是通往另一个维度的密码。

“多感谢你曾....救我于生死中……将烂漫星河……都倾泻在我眼瞳……”

额角渗出的冷汗滑过他苍白得吓人的脸颊,滴落在娃娃的裙裾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他瘦削的身体在宽大病服里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体内卟啉症带来的持续隐痛和神经末梢被无形电流反复鞭挞的幻觉,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敲打着这具被“神恩”与诅咒同时选中的躯壳。

“于是我也开始.....期待……漫长的一生…伫立在黑夜中…就盼望将死的那日的冰冷…”

他猛地停顿,深陷的眼窝里,瞳孔骤然收缩!窗帘缝隙透进的那缕阳光,如同烧红的钢针,精准地刺入他异常敏感的视网膜!一阵尖锐的灼痛瞬间贯穿头颅!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猛地将脸更深地埋进娃娃怀里,身体蜷缩得更紧,像一只被强光逼入绝境的夜行动物。

“下次月落日升…奔赴我的死亡…带着你赠予我的笑容…走入黑暗之中…”

低语在剧痛中断续,却固执地继续着,如同最顽固的祈祷,仿佛是他的《安魂曲》,是他维系理智、对抗这个充满“亵渎”光芒世界的唯一武器。他存在的全部意义,他血液里流淌的“瓜德阴性”的稀世之珍——这被医学视为奇迹、被女王视为标记的唯一血型——都只为了证明一件事:他是被选中的眷属。

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

走廊明亮的光线短暂地侵入这片被刻意营造的黑暗领域,勾勒出周宇璐主任医师修长而冷漠的身影。他并未完全进入,只是站在门口那片光晕里,像一个来自异世界的观察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角落里的金铭睿,不带丝毫温度地记录着病人异常的姿势、怀中的诡异娃娃、以及那病态苍白的皮肤上因畏光而起的细微痉挛。

「患者:金铭睿」

诊断:重度妄想型精神分裂症(伴宗教/类宗教妄想),卟啉症(迟发型皮肤异型)

特殊备注:罕见“瓜德阴性”血型(全球唯一记录在案),光敏性极强。

建议治疗方案:氟奋乃静长效注射剂(稳定期维持),加强行为认知矫正(CBT),严格光防护。家属已签署强制治疗知情同意书。

周宇璐的视线在“强制治疗”几个字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撇,像是在评估一件棘手物品的处理方案。他抬手,在触摸屏上快速输入:

【10:15AM,查房观察】患者蜷缩于病房角落,呈典型畏光回避姿态。持续怀抱特定动漫角色玩偶(克鲁鲁·采佩西),并伴有低声自语(内容听不清,疑似与妄想内容相关)。情绪紧张,躯体化反应明显(冷汗、颤抖)。对现实检验能力严重缺损。再次评估:氟奋乃静注射治疗具有紧迫性,需尽快执行以控制其攻击性妄想及自伤风险。

输入完毕,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身影,如同看着实验室里一只行为异常的珍贵样本,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冰冷的审视和职业性的评估。门被轻轻带上,将光亮与窥探隔绝在外,只留下更深的黑暗和角落里那个低语的、颤抖的、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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