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灵异小说 > 眷属 > 第五章「信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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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慈?道德?那是‘苏梓萌’的枷锁。而‘苏梓萌’……已经死了。”她轻声自语,仿佛在进行一场黑暗的加冕仪式,“在绝对的目标面前,人心不过是可供量化的耗材,感情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垃圾。金铭睿和他的世界,值得我付出一切,包括这具躯壳里残留的最后一点人性。”

她关上保险柜,锁死。转过身,白大褂在昏暗的灯光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如同死神展开的斗篷。下一步,就是去中等病区,开始她对王一凡的“特殊治疗”——一场以爱为名、以绝望为终点的邪恶实验的开端。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在血泡中鼓胀,而在这座精神牢笼的最深处,一个比任何病人都更疯狂的灵魂,正亲手为自己套上“神祇”的面具,向着无底的深渊,迈出了坚定而黑暗的第一步。苏梓萌的计划,已然启动,它带着医者的冰冷知识、反社会者的绝对冷酷和对目标的病态执着,如同一颗埋设在人性废墟深处的脏弹,只待时机成熟,便将摧毁它所触及的一切道德与良知,只为满足那扭曲至极的占有欲。下一章,将是这场黑暗仪式的正式开幕。

圣保罗医院那森严、吞噬光线的轮廓,终于被城市贪婪的霓虹彻底吞没。然而,逃离的轻松感并未降临,反而像一层湿冷的裹尸布,紧紧缠绕着张雪琪。她机械地迈着步子,怀里的帆布包沉重得如同装着铅块,那个40厘米的克鲁鲁坐姿娃娃每一次随着步伐的轻微晃动,都让她神经末梢一阵刺痛。医院里金铭睿从狂暴到诡异驯服的瞬间,暮瞳黑猫在阴影中那难以名状的举动,如同两帧被烧灼在视网膜上的恐怖画面,反复闪回。她感觉自己像一根被绷到极限的弦,下一秒就可能彻底断裂,发出的不是乐音,而是绝望的嘶鸣。

暮瞳黑猫(林琳霖)如同她的影子,沉默地并肩而行。宽大的黑色连帽卫衣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线。她的双手深深插在口袋中,右手在布料下死死攥着那个十厘米的克鲁鲁娃娃,冰冷的纽扣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种近乎自虐的、确认“现实”的痛感。她的步伐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步都踩在某种无形的警戒线上,猫瞳在帽檐的阴影下锐利地扫视着周围:飞驰而过的车灯是探照灯?擦肩而过的路人是监视者?垃圾桶旁的阴影里是否藏着不怀好意的眼睛?整个世界在她眼中都充满了潜在的威胁,一种被无形猎手盯上的、深入骨髓的寒意挥之不去。

“刚才……”张雪琪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干涩而飘忽,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侧过头,目光试图穿透那厚重的兜帽阴影,“他最后喊的‘女王大人使者’、‘引路’……还有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就像……就像他身体里有个开关,啪嗒一下,就……”她找不到更贴切的词语来形容金铭睿那瞬间的转变——从疯狂的困兽到温顺的羔羊,从极致的抗拒到诡异的顺从,那巨大的反差带来的是一种非人的惊悚。

“开关?”暮瞳黑猫的声音从兜帽下闷闷传来,带着惯有的不耐烦,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卷入未知的烦躁,“一个把自己献祭给二次元纸片人的疯子,他的脑回路比量子纠缠还他妈难懂!也许是氟奋乃静刚好上劲了,把他的反抗神经麻翻了。也许……”她的脚步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声音压低,带着点自己也无法确定的困惑,“……他真他妈‘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或者,”她猛地侧头,兜帽阴影下锐利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剐过张雪琪紧抱的背包,“是你包里那个‘祖宗’又在作妖!医院里它掉出来的时候,金铭睿那眼神,你忘了?跟朝圣似的!”

“它?”张雪琪像被烫到一样,把背包搂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它一直……一直在包里啊……”声音却透着心虚。

“呵,没动?”暮瞳黑猫嗤笑,毫不掩饰讥讽,“金铭睿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据!那玩意儿邪性得很!”她想起那瞬间金铭睿凝固、震惊,继而燃烧起温顺火焰的眼神,一种荒谬的掌控感和更深的不安交织翻腾——那或许是“引路人”的力量?可她厌恶被捆绑,厌恶这无法掌控的未知。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只剩下鞋底摩擦湿滑人行道的黏腻声响和城市夜风空洞的呜咽。寒风钻进张雪琪的领口,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她看着身边这个暴富却活得像个城市流浪者的怪人,一股混杂着疲惫、怨念和强烈荒谬感的热流冲上脑门。

“喂,”张雪琪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被现实毒打后的尖刻和一丝探究,“我说林大富婆,守着林家村几千万拆迁款,三套房,您老人家至于把自己活成……活成《活着》里的福贵他失散多年的穷亲戚吗?”她的目光毫不客气地扫视着暮瞳黑猫那身洗得发白、袖口磨损起毛边的旧卫衣,那条膝盖处磨得泛白、还沾着点不明油渍的工装裤,以及脚上那双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厚重马丁靴,“几千万啊!不是越南盾!便利店值夜班?穿得跟刚参加完叙利亚巷战似的?您这是行为艺术?还是钱多到长毛非得体验一把无产阶级的辛酸?”

暮瞳黑猫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刹住脚步,“唰”地掀开兜帽!昏黄的路灯下,她那张总是刻薄讥诮的脸此刻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眼角那颗墨色的美人痣如同凝结的血滴。她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尖锐和毫不留情的鄙夷:

“闭嘴!被消费主义深度PUA洗脑的蠢货!钱多就必须挂脖子上当狗链?塞嘴里当口粮?踩脚下当地毯?才叫钱?!”她猛地指向不远处一座流光溢彩、橱窗里陈列着闪耀珠宝和奢侈皮具的购物中心,那璀璨的光芒仿佛刺痛了她灵魂深处某个厌恶的开关,“看看!睁大你的眼睛看看!那些亮晶晶的工业垃圾!那些贴着天价标签的布料和皮革!它们除了像水蛭一样吸干你的钱包,把你变成资本精心豢养的欲望奴隶,还能给你什么?三秒钟的颅内高潮?然后呢?是房贷车贷信用卡催命符的无间地狱?是老板一个响指你就得跪下唱征服的奴性烙印?还是像苏梓萌那个傻逼,砸几十万买一堆破布扮演别人,结果被正主指着鼻子骂‘伪物’‘赝品’的奇耻大辱?又或者像朱云郊,人前风光无限,背地里被高利贷追得像条打断脊梁的癞皮狗?!”

她语速快如连珠炮,每一个字都淬着对物欲社会的极端憎恶:“‘好日子’?你们这帮被驯化的绵羊定义的‘好日子’,就是用物质给自己打造一个黄金牢笼!被规则驯化,被标签定义,活成广告牌上千篇一律的复制品!守着金山要饭?我告诉你,张雪琪!我在便利店打工,挣的每一分钱干干净净,花的每一分钱,是我需要!不是广告、不是潮流、不是他妈的社交压力告诉我我需要!没人能用物质绑架我!没人能用规则定义我!这才他妈叫自由!懂不懂?你那被房子车子包包化妆品鞋跟高度口红色号定义的人生,才是真正的、跪在地上乞讨的‘要饭’!乞讨社会的施舍,乞讨别人廉价的羡慕,活得像个被资本提线操纵的木偶!可悲!”

“你!”张雪琪被这狂风暴雨般的痛斥砸得头晕目眩,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脸涨得通红,“你这是病态!是反社会人格!是心理扭曲!有钱不享受,非要把自己活成苦行僧,这不是清高,这是自虐!是病!得治!外婆给你留钱是让你好好生活,不是让你当个守着金库发霉的葛朗台!”

“葛朗台?守财奴?”暮瞳黑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猫瞳里寒光四射,嘴角勾起刻薄的弧度,“总比你们这些被割了韭菜还替镰刀歌功颂德的蠢货强一万倍!我看你才需要心理医生,好好治治你那深入骨髓的‘不花钱就焦虑、不攀比就空虚’的晚期资本主义绝症!”

“你心理变态!”

“你蠢得无可救药!”

“偏执狂!”

“拜金癌晚期!”

火药味十足的争吵在寂静的街道上激烈爆发,像两股逆向的电流激烈对撞,火花四溅。她们从金钱的本质吵到存在的意义,从社会规训吵到个体自由,言辞尖锐刻薄,寸步不让。仿佛要通过这场近乎厮杀的言语交锋,将医院里积压的恐惧、面对未知的压力、以及对这个操蛋世界的不满,一股脑地倾泻出来。然而,诡异的是,尽管吵得面红耳赤,她们的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脚步始终没有分开,一路吵吵嚷嚷,竟走到了林家村安置小区那略显寒酸的大门口。老旧的电动门禁,绿化带里野蛮生长的杂草和几株营养不良的冬青,与不远处那些崭新气派、灯火辉煌的高档住宅区形成了刺眼的贫富分割线。

暮瞳黑猫黑着脸,粗暴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边缘磨损、几乎快褪色的门禁卡,“嘀”地一声刷开小门。“看什么看?等着保安给你铺红毯?”她呛了一句,头也不回地走进去。

张雪琪狠狠瞪了一眼她倔强的背影,憋着一肚子气跟了进去。小区里异常安静,只有零星几盏昏黄的路灯和住户窗口透出的微弱灯火,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爬上五楼,打开门,一股复杂的气息扑面而来——冰冷的金属味、淡淡的松香、旧书页的霉味、电子元件焊接后的焦糊味,还有一种……空旷的、仿佛与世隔绝的“无菌”感。

暮瞳黑猫的家,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极简主义风格的技术堡垒。客厅不大,墙壁是原始的白色,没有任何装饰画或照片。家具少得可怜:一张看起来坐了多年的布艺沙发(上面随意搭着一件灰色抓绒毯),一张方形小餐桌配两把简易椅子,一个空荡荡的电视柜(上面连电视的影子都没有)。唯一的“生活气息”是沙发旁的一个老式黑胶唱片机,旁边散落着几张封套磨损的唱片,大多是哥特金属或工业噪音乐队。

然而,客厅至少三分之一的面积,被一个巨大的、由数张厚重工业钢架桌拼成的“工作岛”所占据。这才是这个空间的绝对核心和灵魂。而工作岛上的景象,足以让任何对电子产品稍有了解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最显眼的主位,矗立着一台MacPro(2019Tower)!那个标志性的不锈钢网状塔式机箱,如同沉默的银色巨兽,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冰冷而强大的工业美感。机箱顶部,隐约可见其内部被塞得满满当当——这显然不是基础配置。张雪琪虽然不懂具体参数,但那庞大的体积和极具压迫感的设计,无声地宣告着其“性能怪兽”的地位。

紧挨着MacPro的,是一台27英寸的iMacPro!深空灰色的纤薄一体机身,屏幕边框极窄,视网膜5K显示屏即使在待机状态下也散发着细腻的光泽。这台机器同样透着一股“不好惹”的专业气息。

这还没完!在MacPro的另一侧,还放着一台稍旧一些、但同样顶配的16英寸MacPro,盖子打开着,屏幕幽幽亮着。工作台边缘,甚至还有一台被拆开外壳、露出精密内部电路的MacStudioi(M3Ultra版本),旁边散落着测试用的线缆和工具。

这仅仅是苹果阵营!!!

在工作岛的其他区域,还散落着:

两台最新款的高刷新率电竞显示器(ROG败家之眼),支架调整到极其符合人体工学的角度。

一个半开放的机箱,里面隐约可见最新一代的顶级消费级CPU和主板,显卡位置空着,显然在等待什么。

数个造型奇特、布满接口的专业级硬盘阵列盒,指示灯微弱闪烁。

几台不同型号的高端路由器、交换机、NAS设备堆叠在一起。

万用表、示波器、逻辑分析仪、热风枪、精密焊台、成箱的电子元件(电容、电阻、芯片)、各种规格的数据线、光纤线如同彩色的血管般缠绕……书籍更是堆得到处都是,除了之前提到的通信加密类,还有《逆向工程核心原理》、《超大规模集成电路设计》、《神经网路与深度学习(理论及硬件实现)》、《暗网数据挖掘实战》等等硬核技术书籍,书页间夹着密密麻麻的笔记便签。

整个区域,就是一个充满了秩序与混乱、冰冷与狂热的技术圣殿!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焊锡和硅芯片的独特气味。

张雪琪的怨气在看到这堆“钢铁丛林”的瞬间,直接被震惊和一种荒谬感冲垮了。“你……”她指着那台最显眼的MacPro塔式机,声音都变了调,“这玩意儿……我没记错的话,顶配要……要三十多万吧?!还有这个iMacPro,顶配也得十好几万?!”她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冲击,“你……你刚才在外面还跟我大谈特谈反消费主义?!你这一个工作台就够买一套小公寓的首付了!这叫不被消费主义洗脑?!”

暮瞳黑猫已经坐到主位的Ergonor高端人体工学椅上(这张椅子也价值不菲),闻言头也没抬,手指在MacPro的键盘上敲击着,调出监控界面,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买菜:“公寓行骑士必先利其器。最终我需要花的,刀刃上的钱,我是不会省的。”她指了指那台MacPro,“顶配,32核IntelXeonW,1.5TB内存,4张RadeonProVegaIIDuo,28TB固态,也就三十万出头。”又指了指iMacPro,“18核Xeon,256GB内存,4TB固态,Vega64X,十万多点。工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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