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三十万多点?!”张雪琪的声音拔高了八度,指着这堆机器,“你的意思是你快五十万的价格就买了两台电脑主机?!还不算显示器和其他这些?!”她感觉自己的三观在碎裂。
“纠正一下,是工作站,不是‘电脑主机’。”暮瞳黑猫终于抬眼瞥了她一下,猫瞳里带着一丝“夏虫不可语冰”的怜悯,“它们的运算能力、扩展性、稳定性,不是你那台轻薄本能理解的。这是我的工具,吃饭的家伙。效率提升带来的价值,远超这点投入。”
“吃饭的家伙需要这么夸张?!”张雪琪简直气笑了,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工作台角落几个尚未拆封的巨大包装箱,上面印着某顶级显卡的标志性Logo和型号——“RTX5090”!还不止一张!是四张!她感觉自己抓住了对方的逻辑漏洞,“哈!那这些呢?!四张RTX5090?!下周到?!这也是‘刀刃’上的钱?也是‘工具’?!游戏显卡什么时候成你吃饭的工具了?别告诉我你用它来深度学习?你便利店打工需要用四张旗舰显卡做深度学习?!”
暮瞳黑猫敲击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似乎被戳到了痒处,但随即恢复了冷静,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并行计算,数据破解,特定算法的硬件加速,渲染某些…复杂模型。5090的CUDA核心在某些特定负载下效率极高。我需要它们。”她避开了“游戏”这个字眼,强调着“计算”和“效率”。
张雪琪看着这堆积如山的、散发着金钱和科技气息的高端设备,再想想暮瞳黑猫那身寒酸的穿着和空荡荡的冰箱,一种巨大的荒诞感和讽刺感让她几乎笑出声来:“哈!哈哈哈!林琳霖!你还说自己不被消费主义洗脑?!你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更极致、更隐蔽、更他妈自欺欺人的消费主义?!‘技术崇拜主义’?‘性能焦虑症’?为了追求那点所谓的‘效率’和‘掌控感’,砸下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去买这些性能严重过剩的怪兽级设备!你这跟那些砸钱买奢侈品包的女人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在用物质填补内心的某种空洞?只不过她们用包包鞋子,你用CPU和显卡!本质上都是被欲望驱使的奴隶!只不过你的欲望披上了一层‘工具理性’的高科技外衣!更虚伪!更可笑!”
这番尖锐的剖析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了暮瞳黑猫一直试图捍卫的核心逻辑。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猫瞳里燃起冰冷的怒火,手指捏得键盘咯咯作响。正当她准备用更刻薄、更技术化的语言反击时——
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沙发角落——张雪琪那个背包的拉链不知何时滑开了一大截,那个40厘米的克鲁鲁坐姿棉花娃娃露出了大半个身子,粉色的棉花头发在惨白的节能灯光下,显得格外突兀而……刺眼。
几乎同时,她放在工作台上、那堆精密电容电阻旁边的十厘米小克鲁鲁娃娃,似乎……动了一下?
嗡……!!!
一声低沉、细微、却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共鸣震颤毫无征兆地爆发!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频率的共振,在两人的颅骨内、在房间的金属构件上同时嗡鸣!
紧接着,惊悚的一幕再现!
沙发上40厘米的大克鲁鲁娃娃,和工作台上10厘米的小克鲁鲁娃娃,它们那两对猩红的纽扣眼睛,毫无征兆地同时迸发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妖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色光芒!如同两颗微缩的恶魔之瞳在黑暗中同时睁开!光芒一闪而逝!
就在血光消失的刹那,两个娃娃的头颅——大的微微低垂,小的微微昂起——极其僵硬地、如同被无形的提线操控着,向对方的方向极其精准地转动了大约15度!动作完全同步,分毫不差!更诡异的是,张雪琪清晰地看到,大娃娃那只棉花缝制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但绝对真实地向上勾动了一下!仿佛在打招呼,又像在确认连接!
“啊——!”张雪琪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短促的抽气,她猛地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浑身汗毛倒竖,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暮瞳黑猫则像被毒蛇咬中,从椅子上霍然站起,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急剧收缩,死死盯着工作台上的小娃娃,又猛地转向沙发上那个大娃娃,眼神里充满了被彻底冒犯的冰冷杀意和被未知支配的深深忌惮。“Fuck!”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客厅的空气瞬间凝固成冰。窗外的风声呜咽着,如同无数亡魂在拍打窗户。惨白的灯光下,两个娃娃保持着那诡异的角度和姿态,纽扣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猩红的余韵仿佛还残留在视网膜上。堆积如山的高科技设备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在超自然的诡异面前,人类引以为傲的“工具”和“理性”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刚才激烈争执的消费主义与反消费主义论战,在这毛骨悚然的灵异现象面前,瞬间沦为微不足道的背景噪音。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吞噬了一切。只有两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如同绝望的战鼓。
不知过了多久,张雪琪才找回一点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你…你也…看到了?它们…它们真的在动…在看…在…交流?”
暮瞳黑猫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胸膛剧烈起伏,试图压下那翻涌的惊涛骇浪。她缓缓坐回椅子,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目光却像激光一样在两个娃娃之间反复扫视,最终死死锁定了那个小小的、被放在冰冷元件堆里的娃娃,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警惕。
“看到了。”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不是动…是共鸣。是宣告。它们之间…或者说,它们背后的‘那个东西’,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联系存在,无所不在。”她抬起手,指尖隔着几厘米的空气,虚点着那个小娃娃,仿佛在触碰一个极度危险的辐射源,“这东西…还有你那个‘祖宗’…是锚点,是信标,也可能是…引我们踏入深渊的诱饵。”
她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巨大的信息量和连续的冲击让她感到一阵眩晕:“金铭睿的疯狂驯服,苏梓萌那神经质的窥探,便利店的鬼来电,御泽的遭遇……现在又是这鬼东西的同步共鸣…我们,张雪琪,已经被彻底拖进了一个围绕那个疯子和他脑中幻神的、巨大而血腥的漩涡中心了。一个…充满恶意和未知的漩涡。
张雪琪无力地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墙壁,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汲取着微不足道的温暖。“漩涡…”她喃喃重复,巨大的无助和恐惧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那…李婉菁呢?她不是也想…”
“李婉菁?”暮瞳黑猫嗤笑一声,带着浓烈的鄙夷和不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医院后台的访问记录,屏幕的冷光映亮她线条冷硬的侧脸,“她?一个被野心、色欲和愚蠢点燃的爆竹!模仿得再惟妙惟肖,细节抠得再死,骨子里那股庸俗的铜臭味和急不可耐的占有欲,隔着太平洋都能熏死人!”她指着屏幕上李婉菁的特批进入记录和她那些奢华道具的订单,“你看她这些准备,顶级的cos服,行为模仿……她以为自己是在扮演神祇,想用这身皮囊去‘征服’金铭睿,把他当成奇货可居的收藏品或者满足自己变态占有欲的战利品。但她的内核,还是那个贪婪、虚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李婉菁!金铭睿那种疯子,对‘纯粹’有种病态的偏执,他能像鲨鱼嗅到血腥一样闻到‘虚假’!所以他才撕碎她,骂她‘伪物’‘亵渎’!”
她的指尖重重敲下回车键,屏幕上弹出一个新的、经过深度挖掘的监控访问记录碎片。“但是,”暮瞳黑猫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警觉,猫瞳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医院里……我感受到的那股如跗骨之蛆的恶意……不是李婉菁的。”
张雪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什么?除了她还有谁?周宇璐?他看着就是……冷漠的机器,不像有个人情绪?”
“不是周宇璐。”暮瞳黑猫摇头,眉头紧锁,似乎在捕捉一种极其微妙而危险的气息,“那恶意……截然不同。李婉菁的恶意是炽热的火焰,烧得旺,目标明确——金铭睿和他的价值。而我感觉到的那个……”她顿了顿,像是在品尝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是冰。是深埋在地底永冻层的寒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密算计,和一种……扭曲到极致的耐心。它不是冲着金铭睿的价值本身去的,更像是……冲着掌控‘金铭睿’这个现象!冲着将他变成某种……‘容器’!而且它极其隐蔽,像融入背景的辐射,像随影而行的诅咒。”
她迅速调出一个加密的深层监控后台界面,上面显示着VIP病区护士站后台被多次绕过的访问日志碎片。“看这里,”她的指尖点着几条被高亮、路径极其隐蔽的记录,“有个权限等级很高、伪装得很好的ID,绕过常规审计,在频繁地、深入地调取金铭睿的用药记录——尤其是镇静剂类(氟哌啶醇、氟奋乃静)的精确剂量、注射频率、以及他对不同药物的反应数据!还有探视名单的详细记录,精确到访客停留时间、交谈内容摘要(如果有记录)!特别是……”她的指尖重重戳在屏幕上几个被特殊标记的名字和时间戳上,“……苏梓萌的排班表!精确到她进入和离开病区的每一分钟!还有王一凡病房的进出记录!包括探视者、持续时间!甚至……王一凡近期的情绪评估报告!”
“苏梓萌?王一凡?”张雪琪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的闸门被猛地撞开!她猛地从地上撑起身,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尖锐变调:“是她!王一凡的主治医生!金铭睿病房外!那天!我去医院想打听金铭睿的消息,在VIP病区走廊的拐角,我看到了她!她就站在离金铭睿病房门口不远的地方,没有穿白大褂,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神……我的天!那根本不是医生看病人的眼神!太可怕了!像……像眼镜蛇锁定猎物!冰冷,专注,带着一种……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又像……像一个狂热的收藏家在欣赏一件刚到手、亟待把玩的稀世珍宝!我当时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浑身发毛,赶紧躲开了!还有!王一凡!之前跟我聊天时,他神情恍惚地提过一句,说那个苏医生对他……很奇怪。有时候会突然对他特别‘温柔’,问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比如‘你觉得永恒的爱是什么样?’‘如果为了信仰牺牲自己,你愿意吗?’;有时候又变得极其冷漠,看他的眼神……他说那眼神让他想起小时候掉进冰窟窿的感觉,冰冷刺骨,带着一种……看实验品的漠然!我当时只觉得是病人胡思乱想,没太在意……”
暮瞳黑猫的猫瞳瞬间眯成两道危险的细缝,寒光四射!“王一凡?那个沉迷‘麻衣学姐’妄想的中等病区病人?苏梓萌是他的主治医生?!”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冰冷的洞悉力,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板上。
“对!就是他!”张雪琪用力点头,一股比刚才看到娃娃异动更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苏梓萌……她想干什么?利用金铭睿?还是……通过操控王一凡这个脆弱、有利用价值的‘棋子’,来达到接近、研究甚至……最终控制金铭睿的目的?!天啊……她是个医生!她懂心理学!她知道怎么利用人的弱点!如果她对金铭睿也有那种……那种扭曲的、病态的执着……那她太可怕了!比李婉菁可怕一万倍!”
两人再次对视,这一次,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深不见底的恐惧和强烈的危机感,仿佛凝视着深渊。苏梓萌,一个拥有顶尖医学知识、深谙精神操控技巧、掌握着医院内部核心资源和规则、将人性弱点视为实验变量的医生,如果她怀有某种黑暗目的,目标直指金铭睿……那后果简直无法想象!这已经不是漩涡,这是通往地狱的直通车!
“操!一个两个都他妈是疯子!没一个脑子正常的!”暮瞳黑猫低声咒骂,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几乎要迸出火星,瞬间调出多个高清监控窗口,死死锁定苏梓萌公寓楼道的电梯口、安全通道门、以及苏梓萌公寓门口的实时画面,“先钉死这个苏梓萌!李婉菁刚在金铭睿那里撞得头破血流,自尊碎了一地,暂时应该会像受伤的鬣狗一样躲回巢穴舔伤口……但她骨子里的偏执和贪婪绝不会让她善罢甘休,她只会变得更危险……”
城市边缘,那栋孤零零的三层小楼顶层。厚重的遮光帘将整个世界隔绝在外,房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息—浓烈刺鼻的松节油、未干的丙烯颜料挥发出的有毒气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如同陈旧铁锈般甜腥的血气,顽固地萦绕在空气中,仿佛渗透进了墙壁。
李婉菁如同被抽掉脊梁的破败玩偶,瘫坐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板上。身上那套斥巨资打造、象征着她试图“升华”自我的哥特洛丽塔裙装,此刻被撕扯得褴褛不堪。精致的蕾丝花边断裂,昂贵的仿丝面料被颜料和地上的污垢染得面目全非,像一团被丢弃的垃圾。那顶象征着她“神性”追求的粉红色双马尾假发被粗暴地扯下,像一顶被踩烂的王冠,可怜地甩在墙角,露出她汗湿凌乱、紧贴头皮的黑发,更显狼狈。脸上精心描绘的、力图呈现非人苍白的妆容彻底花了,黑色的眼线液混合着屈辱的泪水、汗水,在她脸上冲刷出污浊的沟壑,让那张曾经美艳的脸看起来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然而,那双眼睛里燃烧的,却不是崩溃,而是濒临疯狂的怨毒、被彻底羞辱的怒火,以及一种……扭曲到极致的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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