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狐瞳:我的仙家不寻常 > 第18章老井
换源:


       门外,夜色浓得化不开,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投下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远处的山峦像匍匐的巨兽,黑黢黢的,沉默地压抑着。

我能感觉到,黑暗中,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这边,不是人类的视线,是更冰冷、更贪婪的东西,但它们似乎被什么束缚着,或者说,忌惮着,不敢靠近。

是他刚才留下的气息吗?

我握紧了柴刀,胳膊上的黑布传来持续的冰凉感,稍微驱散了一些周遭无形的阴冷,一步迈出门槛,踩在冰冷的泥地上。

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那些视线黏在我背上,如芒在背,但我没有回头,只是凭着记忆里那张地图的方位,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通往后山的小路走去。

路很难走,荒草几乎淹没了小径,碎石硌脚,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包裹着我,只有怀里册子和臂上黑布那点微弱的触感,提醒着我不是完全赤裸地暴露在危险中。

越往后山走,空气里的味道就越不对,那股泥土和腐叶的气息渐渐被另一种更阴冷、更带着铁锈和腐朽味道的气息取代,吸进肺里,凉得刺喉。

周围的寂静也越来越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连风声到了这里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和踩断枯枝的轻微声响。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我感觉快要被这片死寂逼疯的时候——

前方不远处,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上,一个黑黢黢的、直径约摸一米多的洞口,如同大地上一个狰狞的伤疤,突兀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井口用粗糙的青石垒砌,但很多石头已经坍塌碎裂,长满了黑绿色的苔藓。一股比周围更浓郁十倍的、令人作呕的阴冷腐臭气息,正从那黑洞洞的井口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仅仅是靠近,我就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胳膊上的黑布骤然收紧,上面的银色符文疯狂闪烁,变得滚烫,像是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告!

就是这里了!

那口枯井!

我停住脚步,离井口还有十几米远,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手心里的冷汗让柴刀柄都有些打滑,我不敢再往前了,一种源自本能的、最深刻的恐惧在尖叫着让我远离那个洞口。

我强迫自己稳住呼吸,眯起眼睛,努力看向那黑黢黢的井口。

井很深,根本看不到底,只有一片吞噬光线的浓黑。

但是……在那片浓黑的边缘,井口下方一点的位置,我似乎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寻常的光。

不是幽蓝的鬼火,也不是手电的光,那是一种更……柔和的,带着一点点生机感的……微弱的白光?

非常非常弱,像是风中的残烛,随时会熄灭。

那就是……灵脉残根?

奶奶册子里提到的、唯一可能有点希望的东西?

它还在?还在散发着微光?

就在我全神贯注盯着那点微光,试图看得更清楚时——

噗通。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可怕的落水声,从深不见底的井底传了上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很小的一块石头?或者……别的什么……掉进了井底可能存在的积水里。

我的心猛地一揪!

紧接着。

那点微弱的白光,像是受到了惊吓,猛地摇曳了一下,迅速变得黯淡下去!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到令人灵魂战栗的恶意和饥饿感,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被惊动,缓缓地、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从井底最深处……苏醒了过来。

它……知道我来了。

那声“噗通”轻得像是幻觉,却像一颗投入死潭的石子,在我心里炸开滔天巨浪,井底那点微弱的、带着最后生机的白光,应声猛地摇曳,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迅速黯淡,几乎就要熄灭。

与此同时,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庞大意识,混合着最原始的恶意和磨牙吮血的饥饿感,如同沉睡了千万年的庞然大物,在井底最深的黑暗里,缓缓地、慵懒地……睁开了“眼睛”。

没有实质的目光,但我全身的皮肤瞬间绷紧,汗毛倒竖,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啸着危险!仿佛被天敌盯上,连骨髓都在发冷发僵!胳膊上的黑布烫得像烙铁,银色符文疯狂闪烁,发出濒临极限的哀鸣!

它醒了!

它知道我在井边!那点白光的变化,或者我本身的到来,就像晚餐铃响,彻底惊动了它!

跑!

立刻跑!远离这里!

身体的本能在大声嘶吼,双腿却像灌了铅,被那无形的、恐怖的注视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呼吸变得极其困难,手里的柴刀沉重得快要握不住。

就在我以为下一秒就会有无数只惨白的手从井里伸出来把我拖下去的时候——

井底那即将熄灭的白光,忽然又极其微弱地、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就像溺水的人最后吐出的一个气泡。

随着这最后一下闪烁,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清凉的气息,如同初春解冻时最干净的一缕山泉,猛地从那井口喷涌而出,瞬间驱散了一些周遭浓得化不开的腐臭和恶意!

这股气息太微弱了,比起井底那苏醒的庞大恐怖,就像是狂风巨浪里的一叶小舟,随时会倾覆,但它真实存在!带着一种固执的、不肯屈服的生命力!

灵脉残根!它还在挣扎!

就在这微弱清气出现的刹那——

我怀里,紧贴着胸口皮肤放着的那本深蓝色册子,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不是之前引动箱子力量时那种撕裂般的灼热,而是一种……共鸣般的、温和却持续的发热!

仿佛册子里记载的某些东西,或者说奶奶留在上面的某种意念,被这井口残存的最后一丝灵性气息触动了!

几乎是同时。

我身边的空间,极其轻微地、如同水滴落入湖面般,荡漾了一下。

没有嗡鸣,没有冰冷的威压。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淡薄、近乎透明的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凝聚在我身侧不远处,依旧是宽袍大袖,墨发垂落,但身影淡得像一抹被月光投下的剪影,仿佛随时会散掉。

他……又来了?

这一次,甚至没有完全凝聚实体?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因为……别的?

他的“视线”似乎越过了我,落在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枯井上,隐藏在阴影下的面容看不出情绪,但我却莫名感觉到,那身影里透出一丝极其极其隐晦的……复杂的波动。

不是针对井底那苏醒的恐怖。

而是……针对那缕微弱得快要消失的、挣扎着的灵脉残根的气息?

那波动极其细微,一闪即逝,快得让我无法捕捉那到底是厌恶,是怜悯,还是……别的什么更难以言喻的情感。

就在他这缕极其淡薄的化身显现的瞬间——

井底那刚刚苏醒的、庞大恐怖的意识,像是被狠狠挑衅了,又像是被注入了极强的兴奋剂,猛地躁动起来!

呜——!!!

一声不再是戏腔、而是纯粹暴戾疯狂的嘶嚎,如同实质的音波,猛地从井底炸开,冲天而起!震得井口的碎石簌簌落下!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一下!

那缕刚刚冒头的、微弱的灵脉清气,如同被狂风扫过的烛火,噗地一下,彻底熄灭了!

黑暗。

彻底吞噬一切的、浓得如同墨汁的黑暗和死寂,从井口弥漫开来。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