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狐瞳:我的仙家不寻常 > 第3章 黄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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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声音像是直接刮在我的骨头上,又尖又细,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执拗。

它不是试探性的,不是偶然的,它就是冲着这扇门来的,带着不挠开不罢休的狠劲。

血液“嗡”地一下全冲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冰凉的、僵硬的恐惧。

我整个人冻在了炕上,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死死屏住,全身的感官却像被无限放大,每一个毛孔都在疯狂捕捉着门外的动静,耳朵里全是自己疯狂擂鼓的心跳和那催命一样的刮擦声。

刮擦。刮擦。刮擦。

每一下,都像有冰冷的针尖扎进我的神经。

它停了。

毫无预兆地。

死一样的寂静猛地压下来,比刚才那持续不断的噪音更让人心慌意乱。

黑暗变得浓稠,包裹着我,压迫着我的胸腔,我甚至能听到灰尘在空气中缓慢飘落的细微声响。

是……走了吗?

是我吓破了胆,出现了幻听?

冷汗顺着我的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刺得生疼,我却连抬手去擦的勇气都没有,全部的注意力都死死钉在那扇门上,钉在那片此刻安静得诡异的黑暗里。

就在我几乎要说服自己那只是噩梦余韵的瞬间——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缓慢的摩擦声。

老木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一道狭窄的、漆黑的缝隙。

堂屋那盏长明灯的光线弱得可怜,像风中残烛,拼命地从那道缝隙里挤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线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带,昏黄,摇曳。

然后,那线光带被一个东西挡住了。

一个轮廓。

一只眼睛。

幽绿,狭长,瞳孔像猫一样竖成一条线,冰冷,贼亮,闪烁着绝非人类所能有的、狡黠而恶意的光。

它死死地镶嵌在门缝的另一边,一眨不眨,精准地、穿透了房间内的黑暗,牢牢地锁定在我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轰然炸开,碎片扎进我四肢百骸,我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短促、被硬生生掐断的“嗬”声,像濒死的喘息,身体的本能终于战胜了僵直,我猛地从炕上弹起来,却不是冲向门口,而是手脚并用地向后猛缩,脊背“咚”地一声重重撞上冰冷的土坯墙,震得墙皮簌簌落下。

“吱呀——”

门又被推开了一些。

那缝隙更宽了。

一个东西,贴着地面,先是探进来一个尖尖的、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是整个身躯——它像人一样,后腿直立着,不紧不慢地、甚至带着点古怪的悠闲姿态,完全挤进了门内。

皮毛是黄褐色的,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一种油亮的光泽,尖削的嘴巴,嘴边几根长须轻轻颤动着。

一双幽绿的眼睛,此刻完全暴露在我眼前,里面没有丝毫野兽的懵懂,只有一种让人脊背发凉的、类人的精明和审视。

是只黄皮子,一只成了精的黄鼠狼。

它迈着一种怪异到极点的、模仿人类的步子,走到吓瘫在墙角、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我面前。

那双绿得发邪的眼睛在我惨白如纸、涕泪交加的脸上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打量。

然后,它尖细的嗓子扯开了,发出一种抑扬顿挫、带着浓重山里土腔的人话:

“三姑娘……莫嚎了。”

声音尖利,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刮得人耳膜生疼。

我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发出“咯咯咯”的声响,眼泪和冷汗糊了满脸,喉咙像是被水泥封死,除了破碎的、绝望的抽气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那黄皮子咧开嘴,露出尖细密实的牙齿,像是在笑,一个极度拟人化又无比惊悚的笑。

“你奶奶……”它拖长了语调,每个字都像浸着毒汁,“是用她自个儿的老命,硬生生替你换了这个死劫哩。”

它顿了顿,幽绿的眼睛里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嘿嘿……可惜喽,”它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该来的,躲不掉……香饽饽谁不惦记?你这刚开封的‘身子’,啧,往后……热闹喽……”

话音未落的刹那!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彻骨的煞气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席卷了整个堂屋!

温度在瞬息之间骤降,呵气成霜,地上原本漂浮的灰尘仿佛瞬间被冻结,凝滞在空中,那盏摇曳的长明灯火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一掐,猛地萎缩下去,变成一点微小、幽蓝、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豆大光点,顽强却又绝望地挣扎着,眼看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吱——!!”

刚才还气定神闲、口吐人言的黄皮子,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充满了极致惊恐的短促尖叫!

它全身油亮的皮毛根根炸起,整个身体猛地匍匐下去,五体投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抖得像是在被电击,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不敢再发出,仿佛多喘一口气就会立刻魂飞魄散。

我感觉到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一股冰冷、沉重、带着无尽威严和压迫感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头顶,扼住了我的呼吸,冻结了我的血液,连转动一下眼珠都变得无比艰难。

棺材旁,那片原本就是屋子里最浓重、最深邃的阴影区域,空气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无声地扭曲、荡漾了一下。

一个人影。

一个极高大的、穿着玄色宽袍大袖的身影,墨色的长发未束,几缕垂落,遮住了部分侧脸。

他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里。

仿佛他一直就在那儿,又仿佛他是从最深沉的黑暗里凝结而成。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极致慵懒和绝对压迫的气势便弥漫开来,充斥了每一寸空间,让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几乎要凝固。

他甚至没有瞥一眼地上那摊烂泥般抖成筛糠的黄皮子,仿佛那卑微的存在根本不值得他投去一丝一毫的注意。

他微微动了一下。

一步上前。

宽大的袍角拂过地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如同暗夜本身在流动。

微凉的、骨节分明得近乎嶙峋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也无法抗拒的力道,轻易地挑起了我沾满泪水和冷汗的下巴,迫使仰起那张因为极致恐惧而彻底失了血色的脸,直直地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眼睛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