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她辛辛苦苦地从院里打来一盆热水,端回屋里时,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整个人都呆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只见刚才还说要给孙子敷脸的贾张氏,和她的宝贝儿子贾东旭,此刻,正一人一半,分食着那颗本该用来给棒梗消肿的热鸡蛋!
贾张氏吃得是满嘴流油,贾东旭更是咂巴着嘴,一脸的意犹未尽。
“妈!东旭!你们……”秦淮茹手里的木盆“砰”的一声掉在地上,水溅了一地,她声音颤抖地质问道,“那鸡蛋……不是给棒梗滚脸的吗?你们怎么给吃了?!”
贾张氏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将最后一口蛋白塞进嘴里,不耐烦地说道:“嚷嚷什么?这不是还有一个嘛!一个鸡蛋,足够给他滚脸了!大惊小怪的!”
贾东旭更是理直气壮,他还点评上了:“别说,这野鸡蛋,味道就是跟咱们平时吃的蛋不一样,更香,更嫩!”
他瞥了一眼站在那里,气得浑身发抖的秦淮茹,又用一种施舍的语气,指着碗里剩下的那颗鸡蛋说道:“行了,那个就别吃了,留着给棒梗滚脸吧。滚完了,赏给他吃了。”
两人一边吃,一边还不忘诋毁着叶辰。
“哼!那个叶辰,真是个黑了心的资本家!两个破鸡蛋,就要了我们一毛钱!”
“就是!妈,你放心,这仇我记下了,早晚让他加倍还回来!”
秦淮茹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荒诞而又无耻的一幕,听着他们那理所当然的对话,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反复地穿刺着,痛得无法呼吸。
她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委屈,最终都化作了无尽的、深不见底的无奈。
凌晨四点万籁俱寂。
整个四九城,都沉浸在一天中最深沉、最寒冷的睡梦之中。
叶辰是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尿意给活活憋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下腹一阵紧绷,再不解决,恐怕就要酿成“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惨剧。
他打了个哆嗦,极不情愿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出来,摸索着穿上厚实的棉衣棉裤,又拿起放在床头的老式手电筒,准备出门去院子外的公共厕所。
“吱嘎——”
推开房门,一股夹杂着冰碴子的寒风,如同尖刀般猛地灌了进来,让他瞬间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无。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猛地一拍脑门。
“我真是睡糊涂了!”
他哭笑不得地自语道。自己明明有药园空间这个逆天的BUG,里面山清水秀,想在哪里方便就在哪里方便,何苦要在这天寒地冻的鬼天气,跑几十米去上那个又脏又臭的公厕?
他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回屋,关门了事。
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却瞥到胡同远处,靠近巷子口的位置,地面上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光亮,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嗯?”
叶辰微皱眉头。这三更半夜的,是谁把手电筒掉地上了?
他心里升起一丝好奇,便没有立刻回屋,而是提着手电筒,朝着那亮光的方向,缓步走了过去。
胡同里空无一人,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纸,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哭。
随着距离的拉近,叶辰渐渐看清了。那光亮,确实是一个倒在地上的手电筒发出的,光束斜斜地照在对面的墙壁上,显得有些诡异。
而那手电筒的旁边,赫然趴着一个人!
那人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花棉袄,一动不动地趴在冰冷的地面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叶辰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加快脚步,几步上前,将自己手电筒的光束,照在了那人的脸上。
那是一张年轻女人的脸,只是此刻这张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嘴唇干裂,双眼紧闭,面容憔悴得吓人。
而她在那秀气的眉角处,一颗小小的黑痣,在手电筒的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是秦淮茹?!
叶辰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次遇到这个女人。
他立刻蹲下身,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但气息尚存。他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和手,入手处一片冰凉,体温低得吓人。
看到她这副模样,叶辰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之前几次与她见面的情景。无论是前天晚上跑来借鸡蛋,还是更早之前在院里,她似乎总是跑不了几步,就累得香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不是她体虚,而是……她根本就是饿的!
长期处于半饥饿状态,导致了严重的低血糖和营养不良!
想通了这一点叶辰不再犹豫。他将手电筒放在地上,弯下腰双手穿过秦淮茹的腋下,用力将她那瘫软的身体翻了过来,让她能够平躺。
入手处是女性特有的柔软,但更多的却是透过那单薄的棉衣传递出来的、令人心惊的冰冷。
“秦姐?秦姐!醒醒!”
叶辰拍了拍她那苍白的脸颊,对方毫无反应。
他眉头一皱,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他伸出右手拇指,用指甲盖对准了秦淮茹嘴唇上方的“人中穴”,狠狠地掐了下去!
“唔……”
在一阵剧烈的刺痛刺激下,昏迷中的秦淮茹,终于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起初是一片迷茫和空洞,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很快,腹中那股如同烈火灼烧般的饥饿感,便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饿……我好饿……”她看着眼前这个模糊的人影,用一种有气无力的、梦呓般的声音,本能地哀求着,“给我点吃的……求求你……给我点吃的……”
看着她这副可怜的样子,叶辰的心,终究还是软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心念一动,一个还冒着热气的水煮蛋,已经悄无声息地从系统背包里,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他飞快地剥开蛋壳将那颗光滑圆润、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蛋白,送到了秦淮茹的嘴边。
闻到食物的香气,秦淮茹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本能。她甚至来不及看清眼前是什么,就张开嘴,一口咬了上去,然后便是狼吞虎咽,连嚼都顾不上,就囫囵着咽了下去。
一个鸡蛋不过几秒钟,就被她吞吃干净。
还有……我还要……
叶辰见状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剥好壳,再次递了过去。
两个热乎乎的鸡蛋下肚,秦淮茹那原本如同死灰般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的血色。腹中的暖意,驱散了部分寒冷,也让她那涣散的神智,渐渐地清醒了过来。
她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在寒夜里,给自己递上救命食物的男人。
“叶……叶医生?”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是我。”叶辰点了点头。
“谢谢……谢谢你……”秦淮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挣扎着,想要从地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寒冷,变得麻木不堪,浑身更是虚弱得使不上一丝力气。
叶辰见状只得再次伸出手,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搀扶了起来。
他的手掌隔着棉衣托着她的手臂。秦淮茹的身体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她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叶辰的身上,这才勉强站稳。
等她那股子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稍稍缓和后,叶辰才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你怎么会晕倒在胡同里?”
一提到这个,秦淮茹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她靠着叶辰的支撑,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委屈,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
“今天……为了棒梗的事,跑前跑后忙了一天……晚饭的时候,我刚把饭端上桌,就被东旭和棒梗他们给吃光了……我……我一口都没吃上,就只能喝了点凉水充饥……”
“到了半夜实在是饿得睡不着,就想着起来上趟茅房……谁知道刚走到这儿,就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的,然后……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叶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一个巨大的疑惑,涌上心头。
“不对啊,”他忍不住问道,“傻柱不是天天从厂里给你们家带饭盒吗?他自己也三天两头接济你们。按理说,就算吃不上精米白面也不至于会饿晕过去吧?
这个问题仿佛触动了秦淮茹心中最深、最痛的那根弦。
她沉默了许久,那双原本还算明亮的眼睛,彻底失去了光彩,变得灰败而又绝望。她将头埋得更低了,用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出了那个隐藏在她家光鲜表皮之下,最肮脏、最残酷的秘密。
“没用的……”
“柱子哥带回来的好东西,我婆婆都看着呢……她说要紧着男人,紧着家里的顶梁柱吃。所以肉和白面馒头都是东旭的。东旭又疼棒梗,剩下的就都进了棒梗的肚子……”
“我跟小当……平时只能吃点他们剩下的汤汤水水,再啃两个窝窝头……能吃个半饱,就不错了。”
“有一次我实在是饿得不行,就偷偷藏了一个馒头,结果被我婆婆发现了……她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偷吃食的贼’……东旭……东旭也打了我,还威胁我,说我要是再敢偷吃,就把我……就把我赶回乡下娘家去……”
说到这里,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叶医生,你不知道……我们乡下……情况比城里更糟……我回不去了……我不能回去……”
叶辰听着她这番泣血般的控诉,彻底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这个看似被傻柱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女人,实际上却生活在怎样一个令人窒息的、地狱般的家庭环境中。
她就像一只被拴上了锁链的金丝雀,看似光鲜,实则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无法自主。
他叹了口气,也只能干巴巴地安慰一句:“唉,别想太多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凛冽的寒风,从胡同口呼啸而过。
秦淮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也就在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处传来一阵凉意。她低下头这才惊觉,自己刚才因为挣扎和晕倒,花棉袄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不知何时已经崩开了。
在叶辰那明亮的手电筒光束下,她那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格外分明的锁骨,以及一小片雪白的肌肤,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她的脸“唰”的一下,瞬间就红透了,如同火烧一般,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她羞赧地低下头,慌乱地伸出手,想要去系上纽扣。
叶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那片晃眼,以及……因为寒冷而产生的生理反应。
他整个人顿时也尴尬了起来,只觉得口干舌燥,下腹那股憋了半天的尿意,在此刻,变得更加汹涌澎湃!
他连忙松开扶着秦淮茹的手,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指了指胡同的尽头,用一种急促的语气解释道:
“那个……你别误会!我……我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我……我尿急!先去上个厕所!”
说完也不等秦淮茹反应过来,他便像是躲避瘟疫一般,抓起地上的手电筒,头也不回地,朝着公厕的方向,落荒而逃。
叶辰从公厕里出来,刺骨的寒风让他瞬间又清醒了几分。
他提着手电筒,本以为秦淮茹已经趁着他上厕所的功夫回家了,却没想到,刚走到胡同中段,就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影,依然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仿佛一尊绝望的望夫石。
她在等他。
叶辰的脚步,下意识地慢了下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回家去吧,天这么冷,小心再冻出病来。”他走到她面前,语气平静地说道。
然而秦淮茹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上前一步,直接拦在了他的面前。
“叶医生!”
她抬起头,那张在手电筒光下显得愈发苍白憔悴的脸上,一双原本还算明亮的杏眼,此刻却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凄苦和哀求所填满。
“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卑微的祈求,“我……我不想再挨饿了……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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