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老太太的拐杖在地上笃笃作响，最终停在了叶辰家门口。她的目光越过阎埠贵，直接锁定在屋里那口正冒着浓香的铁锅上，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她深吸了一口气，那霸道的肉香让她干瘪的肠胃都忍不住蠕动起来。
“好香的鸡肉味儿……”老太太开口了，声音苍老而沙哑，但中气却不像外表那般虚弱，“是……是叶辰家吧？”
“是我，老太太。”叶辰含笑点头。
“嗯，好孩子。”聋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摆出了院里老祖宗的款儿，“老婆子我啊，是这院里的老祖宗。在这院里住了大半辈子了，院里谁家添了新人，谁家做了什么好吃的，都得让我这个老婆子先尝尝鲜，这是咱们院里的规矩。”
她这话说得理所当然，仿佛是在阐述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接着，她浑浊的目光转向叶辰，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有孝心。这样吧，你把那锅鸡肉给老婆子我送一碗过去，以后啊，你就是我的乖孙儿，在这院里，保准没人敢欺负你。”
这番话，听得一旁的阎埠贵眼皮直跳。
好家伙！这老太太一开口，就是“狮子大开口”！不仅要白吃一碗肉，还要顺势收个“乖孙”，把叶辰纳入她的羽翼之下。这算盘打得，比他阎埠贵可精明太多了！
叶辰若是答应了，以后就得跟傻柱一样，逢年过节，有点好东西就得往后院送。这哪是认个奶奶，分明是请了尊老佛爷回来供着！
然而，出乎阎埠贵意料的是，叶辰脸上非但没有丝毫为难，反而笑容更盛了。
“老太太，您瞧您说的，您是院里的长辈，别说一碗鸡汤，就是整只鸡孝敬您，那也是应该的。”
听到这话，聋老太太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心里暗道：这年轻人，还是个懂事的。
可还没等她高兴完，叶辰的话锋便陡然一转。
“不过呢，老太太，我这也有个难处，正想请您这位长辈帮我掌掌眼，拿拿主意。”
“哦？”聋老太太微微一愣，“你有什么难处，说来听听。只要老婆子我能办到，指定帮你。”
叶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愁容：“老太太，您看，我今年也二十一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可到现在，连个上门提亲的媒人都没有。院里的大爷大妈们也替我着急，可就是成不了。”
“我自个儿琢磨了，这原因啊，主要就两个。一是我这无父无母的，身边没个长辈帮衬着说话；二嘛……就是我这房子，实在是太小了。”
他指了指自己那不足二十平的单间：“您看，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一个人住着都嫌挤。哪个姑娘家愿意嫁到这么个鸽子笼里来受罪啊？人家一看这条件，扭头就走了。”
聋老太太听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叶辰图穷匕见，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所以啊，老太太，我想跟您换换房。”他的语气诚恳至极，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您老在后院住的那两间后罩房，宽敞！亮堂！我想用我这间中院的屋子，跟您换。您老放心，我绝不让您吃亏，我再额外补您二十块钱！”
“您想啊，您搬到我这儿来住，好处可太多了。第一，我这屋子在几间房的中间，冬天那叫一个暖和，比您那靠着后墙的罩房能省不少煤。第二，您搬到中院，离一大爷家和傻柱都更近了，他们过来给您送饭、照顾您，抬脚就到，多方便呐！您出门遛弯，也不用再走那么远的路了。您说，这是不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叶辰一番话说得是条理清晰，情真意切，仿佛真的是在全心全意地为老太太着想。
然而，这番话听在聋老太太和阎埠贵的耳朵里，却不亚于平地起惊雷！
“嗡——”
聋老太太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嘴巴微微张开，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完完全全地目瞪口呆！
换房？
打她房子的主意？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在这四合院里当了几十年的老祖宗，向来只有她算计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了？而且还是她最看重的、用来养老的房子！
一旁的阎埠贵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搪瓷缸都差点没拿稳。
离谱！太离谱了！
这叶辰是疯了吧？他怎么敢跟聋老太太提这种要求？这不是老虎嘴上拔毛吗？全院上下，谁不知道那两间后罩房是老太太的命根子，是她拿捏易中海和傻柱的根本。动她的房子，那不就是要她的命吗？
一时间，中院门口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只剩下锅里鸡汤“咕嘟咕嘟”的声音和炉子里煤火燃烧的微响。
聋老太太死死地盯着叶辰，那张挂着和煦笑容的年轻脸庞，在她眼中却变得无比陌生和危险。她从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不到丝毫的玩笑和试探，只有一片平静的笃定。
这一刻，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一种仿佛自己所有心思、所有依仗都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的、被彻底看透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浑身发毛，后背瞬间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不行！不能再待下去了！
这个年轻人，太邪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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