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姜韶自然醒，果不其然，景卿逐已经不在身边，栗子趴在他的枕头上睡觉，姜韶伸手摸摸她，栗子尾巴甩甩，姜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又摸了两把，栗子冲她叫了一声，姜韶不了解这是什么意思，又摸了两下，栗子叫的声音更大了，姜韶反应过来，这是不喜欢摸，姜韶把头埋进枕头，她好像没那么喜欢猫了。
景卿逐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她突然发现他耳朵这样灵，以前好像没有这样，是不是一个人生活了太久，才对身边的环境如此敏锐。
他没有在她身边停顿，抱走了栗子，她伸手捉住他的衣角，“醒了？栗子把你吵醒了？”他把栗子放到地上，凑近了和她说话。
“自己醒了。”
景卿逐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我今天得去公司一趟，下午回来，中午不能回来和你吃饭了。”
“我下午有事要办，中午出去吃，晚上也不一定回来。”景卿逐打量着姜韶的神色，判断她话的真假，其实不太能判断出来，她太会撒谎，也太会哄人，他老早就在她身上栽过无数个跟头。
一直到临出门，景卿逐才状似无心地问，“要开车去吗？帮你加油。”
“有人来接。”
“老唐？”
“他在公司给我赚钱呢，哪有时间来给我当司机。”
景卿逐站在玄关，神色晦暗不明，半晌才幽幽叹口气，“我不去上班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儿，我送你去。”
姜韶抬眼看看他，“我真的有约。”
“嗯，我知道……”他转身按下门把手，“是约会吗?”
姜韶没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看得景卿逐声音有些迟缓，“早点回来，给你带小蛋糕。”
姜韶没再看他，随意地冲他摆摆手。
杜月月上班的时候收到了姜韶的消息，“你现在有钱给我买套房吗？想要。”
“他欺负你了？”
“没有️。”
“和你耍脾气？”
“也没。”
“够买公寓，你想要的话周末带你去看看。”
杜月月没再收到姜韶的消息，转头进了景卿逐办公室，“你俩怎么了？”
景卿逐没抬头，态度冷漠，杜月月已经很多年没见他这样了，一时间语气放缓，坐在他对面，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杜月月不是个好的交流对象，但他现在确实也没得说，憋闷，委屈，心口好像塞了许多棉花又酸又胀，“你知道她还有别的约会对象吗？”
杜月月摇头，“你知道她从不和我说这些，但我确实知道她之前在国外谈的一个朋友最近回国了，你应该认识，付延。”
“付延比我还小两岁。”
“我和付延他姐吃饭的时候听说的，说付延在国外认识了一个姐姐，被迷得五迷三道的，离过婚，姓姜，名字很少见，他家里不同意，家里人后来看他那么坚持，松口说领家里来看看，毕竟是付延初恋，怕他着了道，结果人家根本没打算和他结婚，一听说付延有结婚的打算马上就提了分手，然后就回国了。”
景卿逐闭了闭眼，“那我算什么。”
“说实话，我觉得她还是喜欢你多一点。”
“月月，你知道吗，我其实可以不这样，我可以回家，然后告诉她我不接受她这样三心二意，一边挂着我一边吊着别人。”
杜月月欲言又止，半晌才小声开口，“你俩现在什么关系？”
景卿逐笑了，“对，我俩没关系，我管不着她，就算有，我也管不住她。”
晚上九点刚过，姜韶打开了门，玄关的小夜灯开着，屋里昏暗，栗子来迎门，脖子上挂着小纸条，写着“地下室”。
地下室，之前是她的健身室，景卿逐偶尔在那里打拳，有时候，再早以前的有时候，她还是死皮赖脸地缠着他的时候，他打完拳，她练完瑜伽，他们会在那里，再干点别的，虽然交流与相处有时不融洽，但他们的情事一直和谐，他后来为了方便，在地下室放了刚好刚好足够她坐着的软沙发，墙面也包了软皮，浴室里加了几面镜子，姜韶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乱飘，她猜想他的情绪不会太好。
地下室的门没有关，他击打沙袋的声音传来，从力度和频率看来，至少已经持续半小时了，姜韶轻轻走进去，他背对着她，戴着耳机，赤裸着上半身，每一下击拳都带动后背的肌肉，姜韶就这样不加掩饰地看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一滴汗从他肩胛滑下，流过劲瘦的窄腰，没入他浅灰色的运动裤，这是早几年，她给他买的，这场面实在是让她移不开眼，哪怕和他结婚三五年，现在又和他几乎形影不离了三天，她还是馋他。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露骨，他停下动作回头了，“打扰你了？”
他没说话，心情不好得很，姜韶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拆绷带，因为拆不开，最开始他用牙齿咬了一下，姜韶只能看见充满空间的性张力，他一直是好哄也好懂的，以往虽然不爱说话，但经常和她撒娇，也会故作亲昵，很少有这样心情不好的时候，至少，她从没舍得让他因为她而这样难过过，她见不得的，于是之前的两次离开，只能选择逃跑。
“我去洗澡，一起吗？”他随意地走向姜韶，把绷带扔到她身后的沙发上，姜韶直面着他，运动后打湿的刘海，嘴唇比以往还要红润，原本偏白的脸色也布满潮红，像邀请，像勾引，像期待，她很少从他身上感受到这样的来自男性的压迫，他在她面前大多是弱势的，他会生气，会无理取闹，会把所有的情绪摆在她面前让她一一处理，他走到她面前，微微低头，亲在了她的嘴角，摩挲着她的双唇，呢喃着“一起吗，姐姐？”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明明白白透露出渴望，姜韶险些没站稳，被他的大手缆住了腰，她顺势回抱住他，“别洗了，就这样吧。”
他仿佛得到了应允，托住她把她放到沙发上，沙发很窄，不是为了坐人设计的，景卿逐放缓了动作，姜韶汗涔涔，他笑着问，“喜欢我这样？”
他的手划过她的脸颊，姜韶始终不说话，她甚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他的眼睛吸进去，那样沉静，那样暴怒，又那样深沉，他的妒火中烧，直接撞进她眼里。
不知哪句话触动了他濒临爆发的情绪，姜韶感受到了他滚烫的眼泪，她细细密密地吻上他的眼角，把他推坐到隔壁的椅子上，她坐在他身上，听他断断续续地说，“这是最后一次，我以后不会再像开屏的孔雀一样勾引你了姜韶。”他咬牙切齿，却因为哭泣而少了许多底气，“我恨自己没底线没下限地见到你就想跟着你跑，我觉得自己真贱，你甚至不用对我说什么，不需要允诺，不需要甜言蜜语，甚至不用对我勾勾手，你只要看我一眼我就跟着你走了。”
“我累了，你愿意爱谁就爱谁吧。我不会再像条狗一样摇着尾巴求你爱我了。”
姜韶始终不说话，“说完了吗？”
他带着哭腔嗯了一声，姜韶于是吻上他的唇，“也哭完了？”
哭腔少了一些，他似乎有些害羞，“好像还没有。”眼泪有些止不住。
后来姜韶说了很多话，有荤话有情话，景卿逐上头了根本不记得她都说了什么，只记得她一直在说她爱他，他的眼泪仿佛决堤了一般止不住，他越是哭她越兴奋，后来她的眼睛都是红的，最后她趴在他身上，两个人都没什么力气再动一下。
“你好像想要了我的命。”她的声音带着情事后的沙哑，景卿逐红着眼眶，又紧紧抱住了她。
第二天早上，姜韶起来后感觉浑身酸痛，通常不会这样的，下床的时候右腿肌肉狠狠抽筋了一下，姜韶一时之间缓不过来，“景卿逐！我腿抽筋了！”
景卿逐三步并作两步上楼，跪到她面前，帮她放松着肌肉。好半天她才缓过来，“好了，不疼了。”
“昨晚凉着了？嗓子怎么哑了。”
“喊得。”
景卿逐愣了一下，跪着抬头看她，“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姜韶点点头，他忙追问，“哪里不舒服？”
姜韶看着他有点紧张的神色，“睡少了，头有点晕。”
他嘴角破了一块，姜韶摸上去，“我咬的？”
他没躲，“不是，起了个小泡。”姜韶没说话，他有点不自在，“我去给你倒杯水。”
姜韶没拦着，转身轻轻下床去洗漱，这才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身体多么狼狈，吻痕，齿痕，好，不像狗一样求她爱，倒是学会像狗一样做记号了。
一整个上午他都有点心不在焉，视线追着她来回跑，她看一眼窗户他就去开窗，她看一眼厨房他就去给她切水果倒水，姜韶没忍住，“这是干什么呢。”
他又不说话了，姜韶拿起手机他的慌张简直达到顶峰。“你怎么了？”她又问。
“阿姐你饿不饿，我带你出去吃东西吧。”
姜韶指指自己的脖子，“我这样不好出门吧。”视线没分给他一丝一毫，专注地在和人聊天，他在旁边用手摩挲指尖，“头还晕吗？困不困？”
姜韶把手机屏幕息黑，支着头看他，“晕，不困。”
他跟着点点头，又不说话了，坐在她旁边，凑着她近一点，又近一点，贴在了她脚边，这才坐好，拿起她一只脚给她按摩。姜韶恍惚想起，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给她捏脚的，她说脚酸，撒娇怪他前一晚太过分，他就放下手机给她按摩。
不是说累了吗，这是在干什么。
“过来亲一个。”他把她的脚放下，飞快凑过来亲了一下，然后没回去，小声问，“就是亲一下吗？”
姜韶笑了，又亲他一下。
直到姜韶看电视看得昏昏欲睡，他才小声说话，“你生我气了吗？”
姜韶把眼睛睁开，不想说话，摇了摇头。
杜月月午睡起来才看见姜韶发的消息，让她晚上下班去接她。
杜月月到毓春园的时候是晚上六点，景卿逐在厨房不知道做什么饭，闻着很香，开门见是她好像不太高兴，她往客厅看了一圈，“姜韶呢？”
“你来干什么？”
两个人同时发问，语气都不太友好。
“我来看看我小妈，一回国就被你拐家里来了，我想我小妈。”
景卿逐反应了一下，关上房门，“来接她走？”
杜月月冷哼了一声，“真是不中用，干什么了又要把人气走，是不是因为付延沉不住气了？你那么聪明怎么就想不明白，她都住在你这了，你懂不懂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现在没名没份的和她闹什么，相亲都能同时聊好几个，她挑挑捡捡择优录取不是很正常。”
景卿逐冷笑一声，突然又来了脾气，“凭什么？”转身回了厨房，杜月月白他一眼，坐在了沙发上，看见了切的规整被吃了一半的果盘和一堆零食包装纸，都是姜韶爱吃的。又看一眼景卿逐在厨房的身影，念叨着死要面子活受罪。
气不过又走进厨房，“她在楼上睡觉是不是，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你这不是把她往付延手里推吗？我可听说付延事事周全从来没惹过姜韶生气，你看看你！要我我也选听话的。”
景卿逐把锅摔得叮当响，“她爱选谁选谁！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稀罕她喜欢。”
杜月月知道他不敢和姜韶这么硬气，冷笑一声，“你可真是没长进。”
姜韶睡醒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迷迷糊糊记得杜月月要来接她，拿着手机和数据线下了楼，刚张开双臂就被杜月月扑了满怀。
景卿逐坐在餐桌边看着她，“吃过饭再走？”
“不饿，胃还没醒呢。”
“给你打包带走，饿了再吃。”说着起身进了厨房。
出来的时候他把餐盒给了杜月月，“我和你小妈单独聊两句行吗？”
杜月月满心想答应，一转头看着姜韶的神色，支支吾吾说：“我小妈好像说不行。”
本来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姜韶这个态度，他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打从下楼就没给他一个眼神，支吾半晌，没凑上去，又问，“你在生气吗？”
姜韶拍拍杜月月，凑到他面前，亲了一下他的嘴角，离开的时候他欲罢不能地又把脸凑过去。姜韶只是拍拍他，笑着说，“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