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卿逐醒的比姜韶早，当姜韶从屋里拎着饲料准备去喂猪发现景卿逐已经从猪圈里出来了，手里拎着空了的饲料桶，穿着长长的背带靴裤，一时间让姜韶有种莫名的错乱感，好像这只是原本的某一个普通的夏日清晨，只是夫妻二人相约来爷爷奶奶家的寻常日子。
姜韶转头冲远处喊道：“爷爷，猪食鸡能吃吗？”
陈教授拿着水管过来，边拽边打趣姜韶，“有什么不能吃的，哎正好鸡窝里老母鸡孵了一窝小鸡，你要一个不？”
姜韶蹦跳着去鸡窝，“我就看看，我不要。”
景卿逐走过来帮着陈教授拉水管，“拽前院菜园子里吗？”
“看你的样子，韶姐儿没同意吧。”陈教授一如既往，逮着机会就给孙子心上插一刀。显然景卿逐今天没有力气和她拌嘴，帮她铺好了水管就回了屋。
草草吃过早饭，姜韶便和爷爷奶奶道了别，坐上了自己的车，车是唐思明的，姜韶当时练车的时候就用的这辆，干脆直接征用了，景卿逐紧跟着坐上了副驾。“这车不是老唐的吗？”
姜韶边倒车边回复：“你才看见啊？”
“嗯啊，昨天来了就奔着你去了，哪儿有心思看车啊。”
惊得姜韶一脚刹车直接熄火，“大早上的说什么奇怪的话呢？”看起来景卿逐也不是很适应说这种话，因为此刻他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姜韶。
景院长在后边喊：“韶儿姐啊，行不行啊，不行让景哥儿开。”
姜韶启动车子后探头冲景院长喊：“放心吧爷爷，我伤不着你大孙砸！我给他全须全尾地送回家！”逗得景院长在后边哈哈大笑。
南山墓园外不远有一家花店，除了菊花还有很多其他颜色鲜亮的花，“您家还卖玫瑰啊？”
“我爱人喜欢，卖不出去的就包起来给她带回家。”老板看起来老实憨厚，姜韶在他包花的间隙又多聊了几句。
“这个地理位置会不会不太好卖？”
“其实还蛮出乎意料的，来这边的男士都会对自己的爱人或伴侣更加包容一点，所以玫瑰其实卖的很好。”
拿走花的时候姜韶习惯性地冲店主说道：“祝您生意兴隆哦！”
“祝您生活愉快，钱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姜韶顺着店主的目光看去，景卿逐正关上后排驾驶座的门，站在副驾驶门口等她，可真稀奇，景祖宗也会等人了。
刚坐下，后视镜里面备受瞩目的香槟玫瑰简直要闪瞎了姜韶的眼，玫瑰的香气随着前行缓慢地充盈整个空间，到了门口姜韶刚停车就被保安拦下，“停车厂在那边，绕一圈在对面。”
“围着南山转一圈吗？”
“对，往东一直开就能看见了。”姜韶认命地把安全带再次扣上，边打方向盘边质问景卿逐，“南山这边什么时候修的停车场？”
“不知道。”
“你多久没来看棠姨了。”
“有一段时间了。”
姜韶内心微笑，不愧是景祖宗，回答滴水不漏。
这样一来车开过去就有一段不远的距离了，姜韶往副驾驶一瞥，景卿逐的左手正在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姜韶看一眼就知道他烟瘾犯了，“我把副驾车窗给你打开？”
“戒了。”
“戒了好啊。”姜韶发出一声谓叹，一拐弯进了停车场。
“不问问我为什么戒烟吗？”
姜韶解开安全带，头也不回地下了车。“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教授是不太来看周棠的，年轻的时候为大儿子已经快哭瞎了眼，老了老了小女儿又离世，这一辈子白发人送走了两回黑发人，陈教授想得开，但受不得这个伤心，平时能不见就不见，常来的只有景卿逐。
墓前干干净净，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景卿逐口中的一段时间到底是多久。姜韶坐在墓碑前，摸了摸周棠的照片，“棠姨这张照片笑的可真好啊，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景卿逐在后边回了一声嗯。他习惯对姜韶说嗯，再想弥补地说些什么的时候姜韶已经在和周棠絮絮叨叨地说别的话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想着姜韶再叫他的时候他得好好回答，等到最后姜韶再叫他说的是“景哥儿，咱走吧。”
景卿逐又没能说出什么，说了个好，刚要上前把姜韶扶起来，姜韶已经站起来了，以前没有这个习惯，现在他为她做什么事都慢一步。
回去的路上景卿逐心里扯着劲儿，一早上姜韶跟他都不对付，憋着劲儿坐在副驾驶，姜韶看出来了，也知道一点为什么，就是不惯着他了，开上环山后问他“现在住哪呢？我给你送回去吧。”景卿逐没说话，姜韶又说，“周一你是不是有晨会，现在才七点多……给你送到公司吗？”
景卿逐看了一眼手表，“我刚才没吃饱，现在有点饿了。”
姜韶挑眉，“你公司楼下和家里小区不都有早餐店嘛？定一个地方，我送你过去了还有事呢。”
景卿逐吸了口气，像是要说什么没说出口，“你着急办什么事你就直接开去吧，把我拉到你那，我打车走就行。”
“那我拉你到市里好打车的地方。”
景卿逐半天才嗯了一声。
车厢里静的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姜韶也觉得太安静了，于是开了一侧的车窗，风声和嘈杂更真切了，“你怎么开着唐思明的老车？”
“开着顺手，就买来了。”
“你俩还有联系啊？”合着那股劲儿里面还有醋味儿呢。姜韶抽空看了他一眼，看见他平平常常的，也没掉小脸，发现姜韶看他还笑着问了句看什么呢。姜韶只感慨孩子大了，能藏事儿了。
那天到底姜韶没把他放半路，给他送到了公司前边的小吃店。香槟玫瑰景卿逐没拿，姜韶也没矫情，干脆拉着就回去了。要是推推搡搡的，景卿逐反而有由头和她说更多有的没的，先不管是不是给她的，反正他景卿逐不差这个钱，哪怕后来再问起来姜韶都能坦荡地说就给我束花怎么了？
到山水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工厂在偏郊区，Vince坐在前台的沙发上打游戏，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看见姜韶的车立马放下手机，小跑到姜韶车边，姜韶刚停稳车，Vince已经把车门打开，扑面而来的玫瑰香熏得他一个皱眉，“这是离婚的仪式感吗？姜？”
“出现了一点小状况，他没有签字。”姜韶缓步下车，走向后排车门。
“他给你的？”Vince反倒快她一步拿出了大束的花，姜韶冲他眨眨眼，Vince皱眉把花拿远了一点，“真是俗气至极。”
“最近中文进步很大呀。”然后姜韶眼睁睁看着Vince把花束扔进了垃圾桶，狠狠地扣上了垃圾桶的盖子。
姜韶“……”，倒也不必，花还挺好看的。
“我最讨厌玫瑰的味道！”
“行啦行啦……吃早饭了吗？”
“我不饿，他要干什么？他提什么条件了吗？”
“他看起来，有点奇怪……”姜韶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搭着Vince的胳膊走进了公司，“不提他了，下周的签约仪式准备得怎么样了。”
“唐把最终流程给我看了一下，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你办公桌上应该有一份，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
“剧院那边没有催你回去吧？”
“我才出来不到半个月。”
“也是。”西艾尔集团想要做中国市场的生意，Vince争着要来，没办法，姜韶也跟着一起回来，没想到唐思明跳槽到了山水的总经理办公室，兜兜转转地，还是在姜韶手下做事，明明最开始是姜韶学车的时候景卿逐给她找的陪练司机，那时候唐思明就是做助理，后来景卿逐想让姜韶去他的公司，每天喝喝茶，什么时候想去就去，没事儿上班下班还能和他一起走，虽然是临时起意，但他自认计划周密，只是忘记了考虑当事人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