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就是、姜韶都回来了你还没和周薇薇断了呢？”得知景卿逐今晚要去和周薇薇吃饭的杜月月不能理解，她对景卿逐在情感上的表现偏见十分大，由于早年道听途说过秦安雅的事迹，她坚定地认为景卿逐花心出轨婚外情。
景卿逐倒是平静“怎么了？”
就算是这两年脾气好了不少，杜月月也想上去抽他个大嘴巴，“你是不是不知道姜韶当初为什么走？”是的，杜月月坚定地认为姜韶离开是因为受不了他对待婚姻与情感的不忠。
这一说就戳中了景卿逐的心窝子，他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走？”这两年景卿逐没少琢磨这些，再怎么琢磨人都走了，哪怕他中途追过去了，也还是没问出来一个原因。
杜月月气呀，气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你还想和姜韶好吗？”
景卿逐不说话，杜月月接着说，“你要是想好你抓紧和周薇薇断了，以后都别有乱糟糟的女人再来掺和。听见了吗？”
景卿逐签好了文件往杜月月那一推，这就是在撵人走了，杜月月拧着眉头看着他，“你别这样。”
景卿逐这两年脾气也好了不少，也不和杜月月争吵，轻声细语地回答，“嗯，都断了。”本来都没有什么，还能怎么断，姜韶不可能是因为其他人和他离婚的，他们之间，不应该有第三个人的问题。
杜月月出了他办公室的门还小声嘀咕“俩祖宗，没一个省心的。还好我已经远离了是非之地。”
周薇薇打小在国外长大，姜韶走了不足俩月，她从国外回来，对景卿逐的事情一概不知，只是对景卿逐有些感兴趣，毕竟景卿逐长得帅又会赚钱，谁能不心动呢，后来杜月月高调地和景卿逐走得近，而且不认识姜韶的人那么多，外界传言杜月月就是添盛老板娘，周薇薇确了解到景卿逐和杜月月感情一般，那她稍微了解一下景卿逐，可不算是什么大事。
尽管杜月月对外一直宣称和景卿逐只是同住一起平分楼上楼下而已，可流言总是不由人，久而久之杜月月也不再解释，也从来没人敢正面问景卿逐的感情状况，别人说他和杜月月是一对他从不反驳，景卿逐个人的确洁身自好，在杜月月看来，和周薇薇扯上关系就是他没事抽疯。
此刻没事抽疯的景卿逐正坐在周薇薇对面，慢条斯理地切牛排，不时摇晃一下红酒，欣赏着品相优秀的红酒挂杯的完美痕迹，却一口不喝。
周薇薇对姜韶一人可以说毫不知情，杜月月含蓄的警告甚至不能入她尊耳，哪怕景卿逐后续解释，她仍然不放心上，景卿逐看着周薇薇慢条斯理地吃饭，心内想着这要是姜韶早就坐不住了，西餐这么磨性子的吃法，姜韶不喜欢的。
发现了景卿逐的目光，周薇薇只是轻笑，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角，“你最近很忙吗？”
景卿逐点头，又像是突然就失去了去迎合的力气，他再次点头，端正了坐姿，“薇薇，以后就不要联系了。”再脱俗的男人提起来这话一样俗气至极，周薇薇倒没多少不甘心，“为什么呢？”
景卿逐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没有预演过接下来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回答周薇薇的问题，他的铃声先响了，久违的，快三年没有响起的琵琶声，景卿逐甚至没有空出时间来百感交集，电话已经被他接起来了。“喂？”
对面的人倒是很自觉报上家门：“景卿逐吗？我是姜韶。”
“嗯，阿姐。”周薇薇一开始以为是景卿逐的姐姐，因为他叫的那么自然且亲昵，她和景卿逐私下里出来的时候不算多，但是景卿逐从未有过在餐桌上立刻接听他人电话这样不够礼貌的行为，后又突然想起，他叫他的爱人，是阿姐。“不忙，方便。
好啊，你来定时间就好。
现在不行，当面讲清楚比较好，
回家说吧，你还有不少东西在家呢，
你的指纹我没删，直接进来就行。
好的，再见，我会在家等你。”
周薇薇几乎愣在原地，景卿逐和对方说话的神态，熟稔中带着眷恋的语气，不自觉柔和的嗓音，这些她都没见过。显然对面也不是杜月月，先不说不叫她阿姐，他俩从来也没这么亲过，周薇薇一直当杜月月是那个藏起来的妻子，所以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或许我们也可以谈一谈？”
景卿逐挂断电话后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机边沿，听见这话才又看了周薇薇一眼，轻轻摇摇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周薇薇给自己添上红酒，“谈谈她呢？”
景卿逐犹豫了，但还是摇摇头，“我们就这样吧，薇薇。”
姜韶原本想着见完景卿逐，他签了协议马上就走，没想到根本就没有走成，她踏进那个屋子以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在失控。
一楼的布局根本没有变过，让姜韶踏进去的第一步恍如隔世，吴东森也告诉过她，景卿逐养了一只猫，是安宁诊所的花花生的小猫，姜韶虽有心理准备可也没想到这猫这样黏人，一进门就围着她喵喵叫，还蹭着她露了半截的小腿，桌上摆着景卿逐已经做好的几个菜，他围着围裙来开门，“怎么还敲门？不是说了……先去洗手吧，我把汤盛出来就吃饭。”
姜韶不舍得拂了他的意，在客厅走了两圈，刚坐下端起碗，周薇薇来敲门，姜韶无意与景卿逐的女性朋友纠缠，到底是没有了再去了解的力气，周薇薇不同，她比杜月月还小两岁，正是情感充沛又炙热的年纪，姜韶只是看着周薇薇带着情绪去和景卿逐交谈，哪怕根本听不清，也羡慕地几乎流下泪来，那个年纪要是她没有把无处安放的爱意给他就好了。换个人就好了。
姜韶准备离开，把离婚协议放在餐桌上，景卿逐推走周薇薇，把姜韶拦在门口，“你先别走。”
周薇薇又走回来，目光直直地盯着姜韶，“你是谁呢？”明知故问。
场面太混乱了，明明没有几个人，可是狭小的玄关硬是挤不出一丝轻松的空气，姜韶说了从进门后的第一句话，“我是他的前妻。”
话一出口，周薇薇和景卿逐都愣了，周薇薇一直聪明，一个电话就能推断出景卿逐和姜韶的见面时间，现在更是把事情都想明白了，景卿逐眼圈红红看着姜韶。
“我们谈谈行吗？我真的很喜欢他。”说话的是周薇薇。
“您好，还是算了，我办完这边的事情就准备出国了，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我还是不插手比较好，我以后也绝不打扰。”姜韶温和又清亮的嗓音穿透了周薇薇的回忆，景卿逐和她第一次见面，说的是，“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声音很好听？”周薇薇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
怪不得留她住宿又什么都不做，怪不得呢……对她那样纵容，周薇薇回头看着景卿逐：“你好可怜。”
姜韶往后退了两步，周薇薇把名片塞给姜韶，“把你名片给我一张，我要和你谈谈。”
“有话可以在这里说，我并没有太多时间。”姜韶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周薇薇却有些不依不饶，“我一定要和你谈谈。”啊，这又是哪家的大小姐呢？姜韶向来怕麻烦，轻轻吁口气，从包包的夹层拿出自己的名片，周薇薇拿到名片也不纠缠，推开了景卿逐拦住她的手臂径直离开了。
看着周薇薇走远，姜韶像是脱力一样塌下肩膀，“你找的女人，没一个好答对的。”
景卿逐没有再接她的话，转而说了另一些在姜韶看来有点奇怪的话，“姜韶，我没有和任何其他人在一起过，在我们婚姻期间我没有和任何除你以外的人做过出格的事情。”他的解释那样庄重又认真。
“嗯，我信你。”姜韶看着他温柔地回应，她总是会给她的话语镀上一层温和的假象。
景卿逐张张嘴，把舌尖原本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抿抿嘴，强扯出一个笑，“我没有让她来，我不知道她会来。”姜韶看了他一眼，还是原来那样好看的皮囊，黑白分明的眼睛，过长的睫毛显得他整个人精致又漂亮，可精致的娃娃不高兴。
姜韶走回了餐桌，把另一个碗汤盛满，“我看出来了，吃饭吧。”包容，忍让，让道歉的人再想不出继续道歉的理由。
这一方餐桌承载了太多回忆，以往景卿逐总是闹脾气，这不好吃那不爱吃，其实他就是没事找事，姜韶惯着他呀，现在姜韶不讲话，他也不敢再闹，一桌子菜卖相不错，虽然姜韶没胃口，但是她还是每一样都尝了，并且认真地给出了正面的评价，毕竟这是景卿逐第一次做饭给她吃，席间言语不多，并不尴尬，只是吃了姜韶一肚子心酸。
“景哥儿，签字吧。”
“当初我不想让你来的，你非要来，现在我不想让你走了。”能不走吗？
隔着残羹剩菜，姜韶伸手摸了摸景卿逐的羊毛卷，亲昵又宠溺，“怎么可能呢？我们都隔了两年了，你看这不是都挺好的嘛？”
景卿逐抓住姜韶的手，放在脸上，侧过头轻轻亲吻，姜韶没有拒绝，“我做不到，姜韶，我做不到。我不可能和你离婚。”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餐厅暖黄色的灯光映照人的神情有些哀戚，小猫像是知道氛围不对，在她的猫窝里舔毛，不时看一眼厨房。从回国到现在，一共见了两次面，都这样平静而窝心，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餐厅的悲伤的氛围，对面流利的d语时不时掺杂一两个英语单词，Vince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这样讲话。
“Sharon，你怎么还不回来？餐厅的人已经送来了饭菜了，签字不顺利吗？我还准备了庆祝你成功离婚的香槟，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我这边马上结束，还有半小时我就回去，你先吃，不要等我了。”
电话那头又哼哼唧唧几句表示不满，得到了姜韶的安抚后乖乖挂了电话，姜韶直到挂了电话才看景卿逐，没有顾虑他的脸色开了口，“景卿逐，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在我这里，你已经是我需要回头才能看见的人生了，我已经往前走了，我不在乎你怎么想，我只想为我自己活着了。如果你真的不想协议离婚，那我们法庭见吧。”
“你还没离婚呢，姜韶，你怎么能和别人在一起。”这才像他，皱眉，生气，不甘心，他就该被这样骄纵，可现在原本宠他的人不宠了。
“刚才来的那个女孩子，不也是你的交往对象嘛？我们都在往前看了不是吗？”
“她不是，我没有，姜韶我只是太想你了，她的声音好像你，所以我……”得不到宠爱的人就会变得讨好。
姜韶没有给他继续说完的机会，“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们之间已经超越了一个已婚男人和single lady之间的界限，而我不在乎你们发展到了哪一步。对我来说重要的事情只有离婚，然后还我自由。”
“我哪里没给你自由吗？那你和我说，我改。”景卿逐认真地看着姜韶，在姜韶的印象里，他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姜韶抽回了手，缓缓摩挲着指尖，手背上残存的余温在静谧的空气中消散，他的手掌不干燥，手心有薄汗，指尖冰凉，他总是这样，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论痛苦还是欢愉，他被保护的那样好，他只要表达出来，就能得到安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我想离婚。”姜韶很难去无视他的表情，他的语气，姜韶也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等到景卿逐低头，只感谢此刻震惊压下了心里的情绪，姜韶不至于彻底在他面前彻底卸下了那一层温柔的假象。
她似乎总是这样温柔，她决定的事情向来坚定，姜韶决定的事情不多，比如读博，比如不跟他定居在海南，姜韶一直大方得体，对他有求必应。那是因为她不在乎，得出这个结论后，景卿逐突然心脏抽痛，顺着胳膊扯着掌根的神经跳动，他甚至觉得自己无法承受这样的真相，只能又安慰自己，不是的，她一定是爱他才会那样顺从他，宠爱他，不是因为不在乎，怎么会不在乎他呢？
“我不签。姜韶。”
得到结果的姜韶已经知道多说无益，本来抱着希望他痛快签字，她早点带着Vince去老家祖祠拜拜，怕是要打一场官司了。
景卿逐低下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缓慢而艰难地吐出，如是两三次，姜韶却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她始终庆幸他还是没有伸出手来阻拦她。
还给她的自由，是扼住他咽喉的囚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