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普通。”
云芸愣愣地指着欧阳懿的车，眼神像是看见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实，整张脸上都写满了三观破碎。
“这不是我想象的豪车！”她语气里透着一股子真实的失落与嫌弃，手指在空气里比划了两下，接着语调拔高，“也太普通了吧。”
话音一落，四周安静了两秒。
欧阳懿原本淡定的神情瞬间僵住，眉心突突直跳。心脏好像被她的话生生戳了一下。
这可是法拉利！
他最爱的一台车！
一辆能让无数人艳羡的豪车，在她眼里第一印象是嫌弃普通？！
他深吸一口气，唇角抿直，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我现在，好想打你。”
那声音压得低沉，带着几分克制和无奈。
云芸看着黑脸的她，立刻察觉到空气的凝滞，想到人家还花钱让自己出来玩，确实不该这么说，尴尬地笑了笑。
“也不是普通啦，就是和我想像中的豪车出入太大了，我想像的豪车是扁扁的，长长的，看起来很张扬。”
“那是跑车，跑车也有便宜的，不是所有跑车都是豪车。”
欧阳懿无奈的给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云芸科普。
“哪天别人开个二三十万的二手跑车把你骗走了，你都给人数钱。”
云芸耸耸肩：“那倒不会，我对车不感兴趣，你就算把兰博基尼开过来我也不认识。”
见欧阳懿又要说什么，云芸伸手搓了搓后脑勺，立马假装没事人一样转移话题。
眼神四下乱飘，迅速捕捉到周围的景象，随口说道：“你带我来这干嘛？”
欧阳懿深呼吸了一下，眼神在空气里收敛。
得给这小村姑长长见识，不然别人就很容易骗走了。
他转头，眼神正正地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耐心，说：“你来这里读大学这么久了，没来过这？”
云芸眨了眨眼，神色茫然：“我应该来吗？”
欧阳懿嘴角微抽。
你赢了。
半晌，才用一种极为克制的口吻继续解释：“这可是本市最出名的一个景点。”
云芸歪了歪头，似乎思考了两秒，忽然摸着下巴，一脸认真地追问：“有地铁吗？地铁站不能到的地方，我都不去。”
空气，瞬间凝固。
欧阳懿喉结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她的回答，总能轻而易举把天聊死，让人哑口无言。
但是又莫名想笑。
云芸真的不像别的女孩子。别的女孩遇到他开车带出来玩，早就一脸兴奋地自拍了，发朋友圈，哪怕风景一般也能出片。
可云芸没有，她的眼里没有一丝惊艳，甚至连敷衍的哇，好漂亮都不愿说。
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哦不对，对钱感兴趣。
明明应该感觉她很庸俗，但是又觉得不太一样。
欧阳懿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她带来这里。
也不明白自己那无处不在的好奇心。
偏偏这时候，天空变幻了颜色。
正好赶上太阳落山。
西边的天际逐渐燃烧起大片金红色的光，像是谁在天空泼洒了一层炽烈的油彩。
远处那座市区标志性的电视塔，剪影般伫立在晚霞之中，塔身被染成耀眼的金色，映得整片天地都像镀了层光。
风从江面吹过来，带着淡淡的凉意，卷起几丝发梢，也吹散了空气里的僵硬。
云芸抬头，怔怔看了几秒，眨眨眼，忍不住问：“你就是让我来看风景的吗？”
欧阳懿站在她身旁，背靠着栏杆，姿态随意，唇边却浮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他眼神落在远方，语调淡淡地，却带着点不容忽视的意味：
“都大学了，还把学习看那么重干什么？人生就是用来享受许许多多这样的时刻啊。”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少见的轻松与疏朗，仿佛此刻的晚霞真的让他卸下了平日的疏离。
云芸低低笑了一声，也跟着靠在栏杆上。风吹得她的马尾轻轻摆动，眼神却依旧透着属于她的现实和清醒。
“欧阳懿。”
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很清晰，“人生能随时享受这样美丽时刻的人，是你们这种人啊。”
话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嘴角勾出一点自嘲：“我能享受的，就是躺在家里玩手机。因为那是我最低成本的娱乐。”
短短几句话，却像一块石头投进水里，打破了刚才那份轻快的氛围。
欧阳懿原本轻松的心情，在瞬间被压得沉闷。
“你们这种人？”
他的眼神在晚霞里一暗，心头微微一颤。
哪种人？有钱人？生活无忧的人？还是，她口中隔着一层厚重玻璃的人？
他忽然有点说不清心里的滋味。
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不是始终带着一种距离感？哪怕他主动靠近，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个“你们”之中的符号？
不知为什么，欧阳懿不喜欢在她嘴里听到这些话。
于是，他伸出手，轻轻按住云芸的脑袋，把她的目光强行扭向远处的晚霞。
语气郑重，眼神真挚而坚定。
“云芸，现在面前的一幕，是我主动带给你的。”
他缓缓顿了一下，声音压低，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分量。
“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感受，将这一幕的美丽，记在心里。”
晚霞映在他眼底，像一片火光在燃烧。
“不要去想太多，因为，人要活在当下。你要是急着赶路，就会累。”
他停下来的瞬间，风吹过，两人衣角一同扬起。
“你现在的心情是美好的，”欧阳懿看着她，字字缓慢，像是要在她心里留下烙印，“那你现在，就是美好的。”
云芸愣愣看着他，似乎第一次发现，他原来可以这样认真。
还以为他基本都是不着调的样子呢。
眼前的晚霞，她本来觉得就是一片天色的变化，可被他这么一说，心口忽然涌起一点点不一样的感觉。
仿佛风景真的变得重要了。
仿佛自己，也真的可以在这一瞬间拥有“美好”。
她没出声，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被霞光染上的指尖，心里生出一种复杂又细微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