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空气清新,却带着一丝凉意。
陆铭轩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干灼感中醒来的。他睁开眼,眼前有瞬间的发黑,缓了几秒才看清车窗外已然大亮的天色。
“陆总,您醒了?”助理的声音充满担忧,“您烧得更厉害了,手也肿得厉害,必须立刻去医院!”
这一次,陆铭轩没有反对。他确实感觉浑身无力,连抬手都异常困难。
去医院前,他靠在椅背上,用干裂的嘴唇哑声吩咐:“查一下…她常去的那家‘李记粥铺’,今天开门没有。”
助理很快回复:“陆总,李记今天休息。”
陆铭轩沉默了一下,然后几乎是本能地、用虚弱却清晰的声音说:“城西那家‘膳禾坊’的养生粥…口碑很好,去买一份…不,买几份不同的口味,用…用店庆抽奖幸运顾客的名义,匿名给她送去。要快,在她起床后不久送到。”
他甚至细致地补充:“粥要温的,不要太烫。搭配的小菜要清淡…她最近胃口似乎不太好。”
助理愣了一下,看着老板烧得脸色通红、手背纱布渗出隐约血丝却还在操心苏清月早餐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只能低声应下:“是,我马上去办。”
陆铭轩这才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脱力般靠回去,闭上了眼睛,任由助理和司机将他送往医院。
医院里,医生拆开他手背的纱布,看到那一片狰狞的红肿和破裂的伤口,忍不住责备:“怎么弄的?这明显是二次创伤!还引发了严重感染!发烧多久了?怎么现在才来?这只手还想不想要了!”
陆铭轩闭着眼,眉头因消毒水的刺激而微蹙,却一声不吭。
老管家陈叔闻讯赶来,看到他的样子,心疼得老眼发红:“先生!您怎么能这么不顾惜自己!”
陆铭轩缓缓睁开眼,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声音微弱却带着一丝奇异的执拗:“陈叔…我没事。她的早餐…不能耽误。”
在他心里,她的温饱,她是否舒适,远比他自己身体的疼痛和健康重要千百倍。这种近乎病态的付出,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也是唯一能做的赎罪和靠近的方式。
另一边,苏清月刚起床不久,就接到了送餐电话。
听到是“膳禾坊”的粥,还是“店庆抽奖”,她确实惊讶了。这家粥店很有名,以价格昂贵和味道好著称,她听说过但从来没去过。
送餐员笑容可掬,语气自然:“恭喜您成为我们今天随机抽选的幸运顾客,这是您的奖品,祝您用餐愉快。”
看着包装精致、还冒着温热气息的粥和小菜,苏清月心里的怀疑再次升腾起来。
太巧了。昨天刚修好灯清理了闲杂人,今天就中了奖?还是她刚好需要的早餐?
她坐下来,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温度适中,米粒软糯,香气扑鼻,搭配的小菜清爽可口,正是她最近偏好的口味。
味道好得让她几乎要沉醉。
可是,越是完美,越是让她心生警惕。
那个名字再次浮现——陆铭轩。
除了他,谁会有这种手笔和心思?
一股烦躁感油然而生。他到底想干什么?用这种迂回的方式,一点点渗透她的生活?让她习惯他的“馈赠”和“关怀”?
她放下勺子,食欲顿时消减了大半。
“只是运气好而已。”她对自己说,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冷硬,“苏清月,别自作多情。他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就算做了,也不过是闲来无事的施舍,或者另一种形式的控制欲作祟。”
她强迫自己喝完了那碗粥,不能浪费食物。但那份因为美食而可能产生的一丝暖意,被她强行压制、扭曲成了对施舍者的抗拒和反感。
她将精美的包装盒扔进垃圾桶,仿佛这样就能把他所有匿名的关怀一并丢弃。
她不知道的是,医院病房里,刚刚打完点滴、烧退了一些的陆铭轩,正哑声问着助理:“她…收到了吗?吃了么?喜欢吗?”
助理看着老板那期盼又小心翼翼的眼神,实在不忍心说出“苏小姐似乎有些怀疑,吃得并不开心”的猜测,只能含糊地回答:“收到了。粥都送进去了。”
陆铭轩眼底似乎亮起一点微光,喃喃道:“那就好…吃了就好…”
仿佛只要她吃了,他所有的病痛和付出就都有了意义。
这种极度卑微的满足感,让一旁的老管家陈叔默默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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