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都市小说 > 来自仙人洞的母亲 > 第二十一章 小长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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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子中学,校园带着一种庐山特有的古朴与幽静气息。教学楼坐南朝北,旁边一栋楼是教师办公楼,再往后看是学生住宿的宿舍。到了高中阶段多了很多地区来这儿念高中的学生,因而许多人都会选择住校。像云珠这样的本地学生,大都是靠着自行车上下学的。云珠原本可以继续住在姑夫、姑母家中,但是她却坚定地选择了住校,理由是这样能够节约上下学路上的时间,更集中注意力投入到学习中去。理由很规整,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考上一个好大学,吴玉凤纵使心里担心女儿住校能不能适应,却也知道这的确是能提高学习效率和增加时间利用的一个合适方式,因而也便没有反对,就由着云珠自己决定。

校园里进出的都是年轻的师生们,时不时有骑自行车赶回家吃饭的学生们,按下“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闹出遗传动静,然后从人群里快速飞驰而出。布告栏里贴着“离高考还有XX天”的红色标语,这里每年都会有一批孩子在高考上取得佳绩,离开庐山去外地上大学。校园里的花草树木年复一年地绽放盛开着,仿佛可以撇开人世的纷纷扰扰,兀自在四季中悄然生长壮大着。

云珠每次抱着书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总是会留心看一看四周的花草。春天校园里盈满了金灿灿的迎春花,到了梧桐新叶重新发芽长开以后,总会有有一段梧桐树飘絮的时间。有时候走在路上都会被迎面而来的一团团飘絮沾到。云珠还是蛮喜欢春天的多彩的,可是这是一段幸福又难受的时光。看着五颜六色的春花肆意绽放,各种蝴蝶、蜜蜂飞舞着,那种属于春天的活力就让人感到幸福。可云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鼻炎,花粉与飘絮袭来的时候,鼻子总是会发痒,又或是打喷嚏到流眼泪。对云珠来说这种自然馈赠的幸福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有时候甚至鼻炎还会引发长时间的咳嗽,让她晚上连夜失眠,不得安宁。

过了五月以后,校园里就迎来了夏季,天气渐渐变得炎热,知了在树梢上没命地叫着,让教室里的师生们多少也会觉得呱噪。云珠从书上看到说,这些知了在地面上的生命大概只有十几天。夏天雄性知了会拼命鸣叫,叫声让人类觉得烦躁,但在雌性知了听来这是一种非常悦耳的求偶声音。当两只知了相遇完成繁殖以后,雄性知了便会死亡。而雌性知了会在树上打孔产卵,生命也会在产卵后的三四天后结束。即便是没有繁殖的知了,寿命也不会超过一个月。对于动物来说,生命的意义就是繁殖与延续,那么对人来说呢?或者对母亲来说自己这个女儿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云珠禁不住胡思乱想,但是这些话却又无人可说,只能在深夜的宿舍里一遍遍地望着床铺上面的天花板不停地问自己。

而到了秋天的时候,梧桐树叶逐渐变得焦黄了,秋风瑟瑟中被吹落在地上滚动着。这个时候老师办公室阳台上的菊花也一并开了,有时候云珠会借着去办公室问老师问题的间隙欣赏几眼菊花,有几盆是黄色的,有几盆又是粉色的,就似两面的人生,相互对照着,仿佛人生不仅仅只有一种选择。冬天是云珠最喜欢的季节,南方的孩子们总是盼着下雪。有时候运气好,寒假之前可能就会气温骤降,然后来一场小雪。即便地上湿漉漉的一片,但是树梢、车顶、无人的角度还是会堆积有一点点雪块不会融化,就算是站在那儿感受片刻,云珠也觉得很好。

这年国庆节的七天长假,大部分住校的同学都归家了。云珠却跟宿管老师说自己情况特殊,没有大人在家,所以只能在学校宿舍度过假期。云珠一直很乖巧,学习成绩又好,班主任老师总是关照宿管那边多照顾一点云珠,因而宿舍的生活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周折的地方,反而比之前在姑母家的时候更自在。这次小长假云珠并没有打电话去跟母亲商量,她已经习惯了从宿舍打电话到茶馆,接通的时候母亲都在忙碌,亦或是不在的情况,仿佛茶馆的号码就是个空摆设,永远找不到她想找的人。有时候碍于宿管阿姨在旁边,云珠还会假装在话筒里跟人对话,其实对面是“嘟嘟”的电话挂断声。她并不愿意被人知道,自己有一个总是联系不上的母亲,也害怕被人知道自己像只流浪猫一样,无人在意。

假期的时间,宿舍其他五个同学都走了,回附近村镇的,回城里家中的,总归所有人都有一个可以回的家。而她明明有家,却不能回,只能在漫长的小长假里独守宿舍。不过她很享受一个人拥有整个空旷宿舍的时间,毕竟这会宿舍窗前的银杏开得正好,夏季的时候它们还是墨绿色的,到了这会已经开始逐渐转了黄色了。云珠用手搭在下巴上,静静地听着秋风从耳边吹过,银杏叶子窸窸窣窣地响着,这种时候就像在听一场交响乐,也算是难得的享受了。

“云珠,你妈妈打来的电话!”宿管阿姨突然出现在楼道口,对着二楼大喊了一声。声音回荡在长长的走廊上,引起一阵回响。云珠的沉思被突然打断,这通电话来的似乎并不是好时候。下楼的时候她刻意把脚步拖慢一些,每一步都计算着时间,仿佛故意让电话那头的母亲可以等久一些。

等到她从宿管阿姨手里接过话筒的片刻,对面还是响起了那声熟悉的声音:“云珠……”

听到许久没听到过的嗓音,云珠觉得有些难受。现在都已经是小长假的第二天了,母亲这样打电话来有什么意思?她难道会不知道她们从前天下午就已经放假了么?如果母亲真的不在乎她的话,还不如不要打这个电话,这样彼此都安安静静的,反而不用那么尴尬。

“这几天放假,你们宿舍还有人么?”听见话筒那头没有丝毫回应,沉默片刻吴玉凤还是开口又问了句。

“有人没人没什么区别,反正我在宿舍住得挺好的。”云珠并不想直接回答母亲的问题,如果说自己一个人在宿舍,母亲会特意跑过来看她么?实则她心里隐隐还是期待母亲能来看自己的。但是万一如果母亲又说国庆节这几天茶馆生意太好,她忙得走不开呢?那不是又自讨没趣,净说些丢脸的话么?她跟母亲各自走在不同的路上,互相没有交集才是最安全的,云珠心下不禁想着。

“要是你一个人的话,要么你回家来吧。我看看……”吴玉凤只当云珠是到了青春期,沟通越来越麻烦。实则方才她已经率先问过宿管阿姨了,知道云珠现在是一个人在宿舍,因为担心云珠,所以才想让她回家住。就算自己每天下班晚,但是至少云珠在家的时候,她还可以看看云珠熟睡的脸蛋。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云珠了,也真的很想女儿。

“不!我宿舍的朋友都在,没人稀罕回家!我们只想好好看书,安静学习。”云珠压着声说着,而后很快挂断了电话。吴玉凤的耳边响起了电话挂断的忙音,她失魂落魄地抬起头来,琢磨着女儿说的最后一句话,想来她真是讨厌那个破破烂烂的家了,就算是小长假都宁愿一个人孤独地住在宿舍里,也不愿意回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