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牧之言,陆柏心头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他们嵩山派本打算先控制刘正风家眷,待前厅的费彬揭露了刘正风与魔教长老曲洋勾结的“罪证”,再名正言顺的“清理门户”。
到时他们嵩山派就是在“替天行道”,名利双收。
可这青衫青年一番话,恰似一盆脏水兜头泼来,硬生生将他们钉在了“滥杀无辜”的耻辱柱上。
要知道,控制刘正风妻儿,和直接动手杀刘正风妻儿,可不是一回事。
前者能赚个“严明”的名声,后者却要落个“禽兽”的骂名。
江湖立足靠的是什么?
是名声,是道义!
若嵩山派成了连妇孺都不放过的恶徒,日后谁还会奉左冷禅为盟主?
谁还会对嵩山派俯首帖耳?
“小子休要含血喷人!”
陆柏强自镇定,厉声道:“我嵩山派奉左盟主之命清理门户,只不过是暂行看管刘府人等,何曾有过半分加害之意?!”?
“我呸。”
林牧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倚天剑的剑尖轻颤,指向倒在血泊中的家丁尸体:“这些尚有余温的尸首,难道是纸糊的不成?”
他向前踏了半步,声音陡然拔高,震得院中人耳膜嗡嗡作响:“刘府家丁不过是混口饭吃的寻常百姓,衡山弟子更是与诸位同属正道,他们何辜?他们何罪?”
“难道他们不是爹娘生养的血肉之躯?他们是不是人啊?!”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林牧剑指陆柏:“你们一进门便随意砍杀,招招致命,这也叫没有加害之意?”
“若非我及时出手,刘家老弱妇孺都遭了你们毒手。”
林牧一副打抱不平的正义使者样子,扬声怒斥道:“不管你们是魔教妖人,还是嵩山派弟子,行此灭门屠户之事,便与禽兽无异,天理难容。”
“今日我林牧便在此,替天行道,斩了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豺狼!”
先声夺人,将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后,林牧不再给陆柏任何的解释机会,当即挥剑杀了过去。
“你找死!”
陆柏被堵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间,拔剑出鞘。
他以“大嵩阳手”成名,剑法亦是嵩山派同辈中的翘楚,此刻剑招展开如狂风骤雨,剑尖带着凄厉的呼啸直,刺林牧心口要穴。
?林牧眼神一凝,不退反进。
倚天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剑身轻颤间划出一道银亮弧线,看似缓慢,实则后发先至。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宛如金铁交鸣炸响在院中,陆柏那柄百炼精钢长剑竟如枯枝般从中断为两截,断刃“哐当”落地,在石板上弹了几下才停下。
“不可能!”
陆柏满脸难以置信,脚下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他看向林牧手中长剑的眼神满是惊骇。
【那这究竟是何等神兵?竟能削铁如泥!】
心中惊骇之余,陆柏已然生出退意,打算先到前厅与其他师兄弟汇合,再一举拿下眼前之人。
林牧岂会给他喘息之机?
手腕翻转间,倚天剑寒光再闪,这一剑快如流星赶月,带着刺骨的寒意直逼陆柏脖颈。
陆柏仓促间后仰躲避,却仍被剑锋扫过左侧脖颈“噗嗤”一声,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他捂着脖颈踉跄倒地,喉咙里嗬嗬作响,眼中最后残留的,是无尽的惊恐与不甘。
几乎在陆柏毙命的同时,后院入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刘正风提着长剑率先冲来。
他衣衫凌乱,发髻散开,脸上还带着激斗的潮红,显然是从前厅一路疾奔而来。
岳不群携令狐冲、岳灵珊紧随其后。
岳不群仍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只是眼神里藏着几分凝重;令狐冲则是一脸好奇,不住打量着院中景象;岳灵珊则紧紧攥着剑柄,小脸有些发白。
恒山派定逸师太看到地上的尸体后,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泰山派天门道长性子最是刚直,一见满地尸首,顿时怒目圆睁,握着拂尘的手都在发抖。
费彬与丁勉则是脸色铁青,几乎是快步涌入后院,他们本在前厅与刘正风周旋,听闻后院动静不对才匆匆赶来。
其他江湖人也跟?进后院,一来便被眼前景象惊得倒吸凉气。
二十余具嵩山弟子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四处,残肢断剑散落满地,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尘土气息,呛得人几欲作呕。
陆柏的尸身趴在东厢房门前,脖颈处的鲜血仍在汩汩流淌,在青石板上积成一滩暗红,尤为醒目。
刘正风目光扫过几个熟悉的家丁尸体,眼眶瞬间红了。
随即他看到护在自己妻儿身前的林牧,再看看安然无恙的夫人与一双儿女,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刘正风快步上前,随即对林牧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小兄弟,不……恩公!若非恩公仗义出手,刘某一家今日便是灭门之祸!”
“刘某先前糊涂,未能听信恩公良言,实在惭愧!”
刘正风的夫人带着儿子和女儿连忙屈膝行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哽咽着说不出话,唯有连连叩首,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感激。
?岳不群捻着颌下胡须,目光在林牧身上转了几圈,尤其在那柄寒光逼人的倚天剑上多停留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惊疑与忌惮。
方才前厅刘正风与费彬交手不过十余息的功夫,这青年竟能在短短时间内斩杀陆柏及数十名嵩山弟子,这般身手,怕是早已超过了江湖上的寻常好手。
再看那些断剑的茬口平整光滑,显然是被神兵利器所断,对方手中之剑,绝非凡品。
而费彬与丁勉看到陆柏的尸体,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陆师弟!”
丁勉失声惊呼,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随即猛地转向林牧,眼神凶狠如狼,周身气息都变得狂暴起来:“是你杀了他?!”
费彬更是怒火中烧,右手猛地按在剑柄上,左手指着林牧厉声道:“好个胆大包天的狂徒,竟敢残杀我嵩山派弟子,还敢对我陆师弟下此毒手!”
“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为我师弟报仇雪恨!”
“报仇?”
林牧冷笑一声:“我本以为是魔教才会做这种杀人妻儿的卑劣无耻之事,没想到你们嵩山派也这么缺德带冒烟,这般行径,也配自称名门正派?”
他环视四周,声音朗朗传入每个人耳中:“常言道,祸不及妻儿。”
“就算刘正风有罪,冲他来便是,为何要将剑斩向手无寸铁的妇孺家丁?”
“这般卑劣行径,与禽兽何异?”
“如此禽兽不如之人,难道不该死吗?”
费彬被问得一窒,随即怒喝:“胡说八道!刘正风勾结魔教妖人,罪该万死,我嵩山派奉左盟主之命清理门户,其家眷本就该一同伏法!”
“规矩?”
林牧目光扫过地上家仆的尸体,声音陡然转厉:“谁给你们的权力定人生死?”
“《大明律?刑律?贼盗》有云:‘凡私闯民宅,非奸即盗,若持械杀人者,主犯斩立决,从犯流放三千里!’”
他嗤笑一声,看向费彬:“叫你多读书,你偏要去喂猪,连这点法律常识都没有。”
“难道你们嵩山派难道还能凌驾于王法之上不成?”
话锋一转,林牧看向刘正风,语气郑重:“更何况刘前辈身为朝廷三品参将,乃是朝廷命官。”
“你们嵩山派公然袭击朝廷命官家眷,屠戮其家丁,形同谋反,此乃十恶不赦之罪,株连九族亦不为过!”?
这顶“谋反”的大帽子一扣,如同惊雷炸响在院中。
别说是丁勉、费彬,就算是远在嵩山的左冷禅听到这话,怕是也要惊出一身冷汗。
自古以来,侠以武犯禁。
朝廷早就对这些江湖中人不满,只是碍于这些门派势力盘根错节才未曾动手。
可若是被扣上“谋反”的罪名,那便是授人以柄,朝廷大军一旦攻山,任你武功再高、门派再大,也唯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毕竟这只是个低武世界,个人武力还远远做不到影响一个国家的程度。
周围的江湖中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看向嵩山派的眼神瞬间变了。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谁也不想被牵连进“谋反”的大案里,一时间连原本中立的几人,也悄悄往后退了半步,与丁勉、费彬拉开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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