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仙阁远没有林夕想象中那么气派辉煌，反而更像个人间界忙碌嘈杂的……街道办事处。
仙气是有的，白玉为阶，琉璃做瓦，但里面挤挤挨挨全是刚飞升、一脸懵懂或兴奋的新晋仙人，排着长队，等着几个面无表情、效率奇低的仙官登记造册，发放身份玉碟和……分配工作？
“姓名？原籍何界？修行功法属性？有何特长？”负责登记的仙官头也不抬，机械地重复着问题，手里拿着一枚玉简记录。
林夕搀扶着“虚弱”的老大，紧张得手心冒汗。她抢在老大开口前，挤出最乖巧的笑容回答：“仙官大人好！他叫林渊，我叫林夕！我们都是从……嗯……苍梧界飞升上来的散修！功法就是最普通的五行基础法诀！特长……特长……”
林夕卡壳了，她总不能说特长是当草和唠嗑吧？她急中生智：“特长是……耐得住寂寞！能吃苦！什么活儿都能干！”完美！适合基层岗位！
仙官终于抬了下眼皮，扫了他们一眼，目光在林渊那过分出色的容貌和虚弱的状态上停留了一瞬，又低下头，嘀咕了一句：“又一个根基不稳强行飞升的……苍梧界？没听说过。罢了。”
他在玉简上划拉了几下，拿出两枚最普通的白玉令牌，刻上他们的名字和一道基础符文。
“这是你们的身份玉碟，滴血认主。凭此可在一重天外围区域活动，领取基础份例。”仙官公事公办地说，“既然什么活儿都能干，正好，‘净尘苑’缺两个洒扫杂役，你们就去那儿吧。”
净尘苑？洒扫杂役？
林夕眼睛一亮！好啊！基层中的基层，低调不惹眼，完美符合他们黑户……啊不，新人的定位！而且有工作了！仙界编制！
她生怕仙官反悔，赶紧接过玉碟，连声道谢：“谢谢仙官大人！我们一定好好干！”
林渊全程半靠在她身上，眼皮耷拉着，一副随时会昏过去的模样，只在仙官打量他时，才极轻微地、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似乎嫌麻烦。
两人滴血认主了玉碟，根据指引，朝着所谓的“净尘苑”走去。
所谓的“净尘苑”，其实就是一重天庞大宫殿群边缘的一片巨大园林，负责处理一些仙植落叶、清理小型广场、擦拭回廊栏杆等最基础的杂活。管理他们的是一個胖乎乎、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老仙吏。
老仙吏看着新来的两人，一个脸色苍白得像纸，风一吹就倒，另一个小姑娘倒是眼神灵动，但看起来也瘦瘦小小的，不由地叹了口气：“唉，怎么又分来两个……能干活吗？”
“能能能！绝对能！”林夕赶紧保证，偷偷掐了林渊胳膊一下。
林渊慢吞吞地掀开眼皮，看了老仙吏一眼，又懒懒地合上，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微不可闻的：“……嗯。”
老仙吏：“……”这届新人质量不行啊。
但人手实在短缺，他只好认命地给他们分配了工具——两把看起来普通却蕴含着微弱洁净术法的扫帚，指了一片区域：“喏，就这片园子，还有那边那条回廊，每天打扫一遍就行。份例月底去庶务堂领。”
活儿分配完了，老仙吏又打量了一下渊，摇摇头，从怀里摸索出一小瓶最基础的固本培元丹：“小子，看你虚的，这个拿着吧，虽然没啥大用，但也能顶一顶。好好干，别偷懒啊！”说完便摇着头走了。
林夕拿着丹药，心里有点感动。仙界底层也挺有人情味的嘛！
她转头看向林渊，把丹药塞进他手里：“老大，听见没，好好干，别偷懒！”
林渊拿着那瓶低阶丹药，表情复杂，像是拿着什么烫手山芋，最终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收了起来：“……麻烦。”
洒扫工作正式开始。
林夕干劲十足。她挥舞着扫帚，哼着不成调的歌，努力把落叶归拢。她发现这扫帚挺好用，稍微注入一点微弱的灵力，就能自动吸附灰尘落叶，省力不少。
再看林渊……
他拿着扫帚，像是拿着一件极其陌生的武器。他试着扫了两下，动作僵硬笨拙，扫帚划过地面，非但没把落叶扫拢，反而激起一片灰尘，把他自己呛得轻咳起来，眉头皱得更紧了，满脸都写着“我为何要在此受这种罪”。
林夕看得又好气又好笑，跑过去：“老大！不是这样扫的！你看我！”
她示范了一下：“要这样，用巧劲，顺着风势……哎算了，您站着别动就好，我来扫！”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爷就不是干活的料！让他干活，纯属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林渊从善如流，立刻把扫帚往旁边一靠，真的就找了个阳光能晒到的廊柱根部，慢悠悠地坐了下来，背靠着柱子，闭上眼睛，开始……打盹？或者说，吸收能量恢复自身？
林夕：“……”行吧，您老歇着，小弟干活！
她任劳任怨地开始一个人打扫大片区域。好在她是草精化形，对植物、尘埃似乎有天生的亲和力，操控起扫帚来渐渐得心应手，效率越来越高。
偶尔有巡逻的天兵或者其他杂役经过，看到的就是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吭哧吭哧地打扫，而她那个长得过分好看的同伴则在一旁“虚弱”地休息。
有人投来同情的目光，也有人不屑地撇嘴。
林夕全当没看见。她甚至有点享受这种忙碌。脚踏实地虽然是在仙界最底层，但靠劳动换取生存，这让她有了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冲淡了穿越和化形带来的不安。
而且，这里灵气充沛，环境比九渊好了千万倍！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在缓慢增长。
休息间隙，她跑到林渊身边坐下，掏出身份玉碟好奇地研究：“老大，你说这玉碟会不会有定位监控功能？天界应该科技……呃，仙术很发达吧？”
渊连眼睛都没睁，懒洋洋地吐出两个字：“……低级。”
林夕撇撇嘴，又兴奋地说：“不过我们总算有合法身份了！虽然是扫地的！以后我们就是有工作的仙了！包吃包住还有工资拿！想想还挺美！”
林渊似乎轻笑了一下，极淡，几乎听不见：“……出息。”
“嘿！扫地怎么了？劳动最光荣！”林夕不服气，“而且大树听姐的，跟着姐，保证让你在这仙界站稳脚跟！先从扫地开始，一步步走上仙生巅峰！”
林渊终于睁开眼，那双蕴着星河流光的眸子斜睨了她一眼，带着点看傻子的无奈，然后又闭上，调整了一下姿势，睡得更舒服了些。
阳光透过仙云，洒在回廊下，一个少女叽叽喳喳，一个少年慵懒假寐，旁边靠着两把扫帚。
虽然身份尊卑貌似颠倒了过来，但一种奇异的和谐与安稳感，却在这仙界最不起眼的角落，慢慢滋生。
他们一个深渊的大树，一个是不知来处的异世小草，如今却都成了这一重天最底层的洒扫杂役。
林夕看着远处巍峨瑰丽的仙宫神殿，又看了看身边呼吸平稳、仿佛睡着了的林渊，心里充满了干劲。
放心吧，老大，她一定靠自己把好日子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