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床边悬着的淡粉色软罗烟帐,鼻尖萦绕着床头绿竹缝制的香包味道。
“小姐你终于醒了!”红蕖红着眼睛轻轻抓着云笙的手,又吩咐伺候的丫鬟道:“国公爷还未回府,去让府上的小厮出门迎一迎,让他早些安心。”
“我怎么晕了?”云笙揉了揉晕晕沉沉的头。
“小姐你昨天走到城门便晕了过去,好在大夫说是先前对抗迷药的效力,耗了太多精力,蓦然觉着安全便支撑不住了,休息两日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红蕖说着,小心翼翼将她扶了起来,靠在床边。
云笙轻轻侧目,这才看到屏风边站着一道人影,纤细而挺拔,正面无表情的远远看着她,但仍旧能在眉宇之间觉出几丝担心。
这是...昨夜其中一个黑衣人?云笙愣住了,当时太过慌张没有仔细看,如今才看的真切。
“原来你是女子,你是何人,怎么会在这?”
“什么?她是女子!”红蕖瞠目结舌的回头打量着靖羽。
云笙无奈,原来古代人真的看不出女扮男装。
虽然眼前之人皮肤被晒成了蜜色,身形和男子一般挺拔高挑,眉眼之间也颇为英气,但依旧能一眼辨认出她是女子。
靖羽诧异的抬眸看了云笙一眼,随即单膝跪地拱手道:
“靖羽拜见长乐郡主,我是国公爷指派给您的暗卫,您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现身。”
她说着,羞愧的将头埋得更低:
“郡主往日从未遇到过任何险事,昨日我发现有神秘人在跟踪您,便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没想到竟险些害了郡主,我万死难辞其咎。”
“无妨,我这不是没什么大碍吗,绿竹呢?”云笙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
红蕖给云笙倒了杯茶,将所有情绪埋入眼底:“绿竹身上有些挫伤,大夫也说什么大碍,在我们房里休息着呢。”
云笙放下心来,刚吩咐厨房煮碗面给她,就听见院外一阵火急火燎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跑到房门前反而慢了下来,仿佛怕惊扰到屋内之人一般,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
云璋踏进屋内还未说话,何小娘如同一阵风般从后面跑了过来,扑向了云笙:
“哎呀!笙姑娘你没事吧!我早上一听说这事可真是差点吓晕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你轻声些,别吓到笙儿了!”云璋皱了皱眉:“都围着她也不透风,不如帮她熬点汤晚上喝罢...辛苦你了。”
何小娘面色一僵,但也不便说什么,只得笑着应下,又一阵风般退了出去。
云璋看见女儿安然无恙的坐在床上,松了口气。
他如今两鬓染霜,眼角都是岁月刻上的皱纹,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平日里眼神不怒自威,周身散发着常年征战沙场的威严。
如今看着云笙,往日眼中锐利融化成了温柔,脸上止不住的心疼:“笙丫头,吓坏了吧。”
云笙心中一暖,轻声说道:“让爹爹担心了,我没什么事,还亲手杀了一个歹徒呢!”
“好样的,不愧是我云璋的闺女!”云璋听见云笙杀了人,摸着胡子笑了笑,连连赞赏女儿的果敢。
但转念一想,她第一次杀人必定是又惊又怕,开始心疼她的遭遇,眼神陡然一转,盯着一旁单膝跪地的靖羽。
靖羽不敢抬头,依旧感受到了一道冰冷目光投了过来。
“这么多年只这一次,你都护不住,要你何用!”
云璋的声音带着震慑人心的肃杀之气,令人背脊发凉。
云笙觉着,如果她不说些什么,靖羽真的会被云璋秘密处理掉。
“父亲...”
铛铛铛。
屋外骤然响起一道敲门声,李管家在外喊道:“老爷,小姐,英国公来府上拜访,还带了不少礼物。”
云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好端端的谢贤侄怎么跑过来了?
他与其父谢元培是挚友,如今还同为国公,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笙儿,我过去看看,你先好生休息。”
“父亲,我也要去见见谢瑾。”
云笙坐起身来,眼底神色复杂。
暗杀他的人会是谢瑾吗?他在这个时候跑来魏国公府,必定是知道此事,她要是问个究竟。
大不了在云璋面前撕破脸,她还能有父亲护着。
红蕖帮她简单梳洗装扮了一番,她便和等在门外的父亲一同前去正厅魏安堂,靖羽也跟在后面。
云笙远远就看见谢瑾颀长的身姿立于堂中,身着玄色织金云纹锦袍,目光沉凝朝厅外张望着,一眼便看到了云笙。
不知道是不是云笙的错觉,她隐约看监控谢瑾看到她安然无恙时,似乎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谢瑾对云璋十分尊敬,连忙走出堂前将云璋迎了进去,这才自己坐在侧位,身后跟着一个侍卫低头站定。
靖羽觉着那侍卫的身形十分眼熟,眼神陡然一厉,高声喝道:“竟然是你!”
她上前一步,朝着云璋拱了拱手,直指江哲:“国公爷,他就是昨日跟踪郡主的男子!若不是他我也不会...无论如何终究是属下护卫不利,请国公爷责罚!”
江哲身躯颤了颤,忙走上前来单膝跪地,没有多言。
谢瑾站起身来,走到云璋面前给他倒了杯茶:“伯父息怒,这事是我做得不对,不该贸然派人跟着郡主,竟差点酿成大错。”
云璋面色不悦,冷哼一声:“你倒是说,好端端的派人跟踪笙儿作甚!”
谢瑾站定在云璋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言辞恳切:“小侄派人跟着郡主,实在是因为...因为...”
他停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极大的勇气一般,才再次开口:
“我心悦于她!”
云笙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
她刚听见江哲是昨晚另一位黑衣人时,就打消了对谢瑾的怀疑,毕竟他不可能派两拨人过来自相残杀,随即她也很快想明白了谢瑾派人跟踪的目的。
他一直都怀疑她变了个人,当然任他如何查证都不可能找得到证据,但依旧不死心的跟着她罢了。
云笙看着他,一时间竟有一种对同道之人的赞赏。
因为她和他忽悠人的时候,竟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一种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