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幻侠小说 > 初约 > 第十一章 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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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刻,人们的脑袋纷纷转向声音的来源。当人们的大脑处理声音信号,并大概理解发生了什么之后,便开始展露出不同的众生百态。

船医格里斯正要去取葡萄糖,爆炸声让他一个激灵,他第一时间看向病人的方向。看到拉乌尔一脸茫然,在剧烈的摇晃中几乎要从床上跌落,格里斯立即转身向病床赶来。

沃伦牧师面朝着船尾的方向,尽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尽管她在神秘学领域天赋异禀,但对于航海知识却一知半解。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尽快出去还是留在原地。

在舱外警戒的老水手长杰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他迅速稳住身形,向船舱内赶去。

冲击波的余威转瞬过去,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莱昂船长,期盼他拿主意。然而莱昂毫无反应——由于过度消耗了精神,他已经陷入了昏迷。

驾驶室内,当班的代理大副乔纳森听到机舱方向传来的巨响,立刻触发了全船警报系统,接着,他同时打开广播和无线电公共频道:

“机舱疑似发生爆炸,请相关船员立刻携带应急设备前往紧急集合点,请其余全体船员立刻携带应急设备前往救生艇甲板集合……”

乔纳森等待片刻,机舱居然没有主动发起联络。他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立即命令值班水手诺瑟姆用电话尝试与机舱取得联系。

发生异常为什么不报告?乔纳森心中几乎喷出火来。在等待中,他的右腿无意识地抖动着,鞋跟发出有规律的叩响。

无人应答。

“接着打!”他将无线电对讲机调到指定频道,按下发射键。“机舱!机舱!这里是驾驶台!立即报告情况!完毕!”

他松开手指,听筒里只有电流寂静的嘶嘶声,没有任何回应。这不祥的死寂让他头皮发麻。

医疗舱所在的二层甲板。听到广播后,一行人便立即向上进发。老杰克用绑带将昏迷不醒的莱昂牢牢固定在背上,而格里斯也背起了虚弱的拉乌尔。沃伦牧师则拎着急救包和AED等急救设备。

“呼叫船长!呼叫船长!这里是驾驶台,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完毕!”当莱昂身上对讲机的加密频道响起时,众人有些手足无措。

“我来接。”拉乌尔说。

沃伦从莱昂身上取下对讲机,按下按钮。

“我是二副,”拉乌尔努力组织着语言,“目前和船长在一起,船长身体有些不适,暂时由我来负责沟通。完毕。”

“你说什么?船长不适?我需要确认他的状况!请二副明确答复!完毕!”乔纳森在驾驶台前不安地走来走去,船长出了什么事?他几乎想马上把拉乌尔拽到面前,质问二副的脑袋是否清醒。

拉乌尔面露难色,虽然沃伦牧师说船长很快就会醒来,但他不会知道“很快”究竟是什么时候。他知道无法再隐瞒,说道:“我们遇到了意外,船长没有大碍,只是暂时昏迷。完毕。”

频道里短暂的静默过后,乔纳森抹了一把脸,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下PTT键,语速很快但吐字清晰地说:“我明白了,现在由我全权负责指挥,完毕。”

他迅速切入公共频道,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呼叫轮机长,这里是驾驶台!收到请回复,完毕!”

紧接着,对讲机中传来轮机长柯林斯的回应:“柯林斯收到,完毕。”

“请报告你的具体位置、事故情况和人员伤亡情况,完毕。”

柯林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正在赶往机舱!目前推测是燃气轮机进气管道泄露引发爆炸。船体受损较小,燃气轮机受损情况未知。包括大管轮拉赫曼在内的三名机工未能撤出。由于自动灭火系统未生效,机舱内有局部火灾。二管轮尼尔已经带领水手到达现场,尝试使用高压水泵灭火,完毕!”

“收到,优先保护人员安全!是否需要增援?完毕!”

“目前人员充足,有新情况我会随时联系,完毕!”

乔纳森迅速切换频道:“呼叫安德森,这里是驾驶台!是否到达救生筏甲板?完毕!”

“三副已抵达!完毕!”

“立刻清点甲板人数,实时报告!检查船员救生衣穿戴情况,完毕!”

“……呼叫电机员!检查救生艇舵机是否正常,完毕!”

“……呼叫木匠!确认起落架是否安全!完毕!”

……

紧急警报刺耳的笛声在埃里诺尔号的上空萦绕。柯林斯穿着消防服向机舱位置快步走去,年轻的三管轮哈特跟在他的身后。

“头儿,情况怎么样了?”哈特问道。

“二管轮已经在现场处置了。火场电源已经切断,管道阀、机舱通风装置、水密门确认全部关闭。记住,在这种情况下,火势决不能从机舱蔓延到燃气舱。”

一声“嘀——”的提示音后,对讲机里传来二管轮尼尔的声音。

“火情基本控制住了,”尼尔说,“但是发动机受损严重。我正在带人检查泵和管路的损坏情况。另外,燃气警报器可能遭到了人为破坏。”

柯林斯的眼神瞬间阴沉起来。

“天哪!那是什么?哦,别过来!哦,不!”尼尔突然恐慌地大叫起来。

“尼尔,怎么了?尼尔?”

尼尔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怪物。它们从烟雾中无声地走出,整个身体大部分表面已经完全炭化,随着动作,一块块焦黑的表皮带着火星剥落下来,露出鲜红的肌腱和血管。空气里弥漫着诡异的香气。

“拉赫曼?鲍里斯?马克?”尼尔喃喃道。

船员们呆滞了一下,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开始争先恐后地逃跑。

柯林斯听到对讲机里一阵嘈杂,紧接着传来可怕的撕咬声和尖叫声,最后沉默下来。

“该死的。”

柯林斯怒骂了一句,他对哈特说:“你在这儿等船长他们过来。记住,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贸然靠近。”

说完,柯林斯独自往机舱赶去。当他抵达现场时,赶来救火的船员们已经全部被杀死了。两个全身焦黑,身体残缺,面目已经完全消失的怪物正趴在地上啃食血肉。柯林斯怒不可遏,他掏出手枪,干脆利落地击中了它们的脑袋。炼金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直接贯穿了过去,净化了它们可怜的灵魂。

他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尼尔的尸体,于是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

“尼尔,你在哪?”柯林斯大喊道。

重新复燃的火场之中,已经奄奄一息的尼尔听到了轮机长的呼喊,竭尽全力地张开了嘴巴:

“别过来……别过来……”

但柯林斯却听不到他越来越微弱的声音。他看到地上有一道长长的拖拽形成的血迹,一直延伸到机舱位置,而舱门已被打开。

柯林斯径直冲向了熊熊烈焰之中。

机舱已经在爆炸中化为了一片废墟,呛人的浓烟、高温的烈火使这里宛如一片炼狱。柯林斯的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贪婪的火舌舔舐着他的身体。他眉头紧皱,焦急地寻找着尼尔的身影。

当他终于找到尼尔时,尼尔躺在一片空地上,防火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流出的大片血液已经被烤干成黑色。

“呃……呃——”

柯林斯循着那令人作呕的沙哑声音抬起头来,眼中燃着炽烈的火焰。

一具焦尸站在损毁的燃气轮机顶部,全身的血肉在高温下像蜡一样不断融化。从烙进肩膀的肩章可以辨认出,他生前应该是大管轮拉赫曼。

拉赫曼做了个拥抱的动作,然后从高处栽下来,砸在地上。

“轰——”

爆炸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