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画面还在继续，冯宝宝已经追了上去，铁锹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光。
王也一边跑一边回头，脸上写满了无奈。
这场荒诞的追逐战，谁也不知道会何时结束。
诸葛白的指尖在石桌上划出浅浅的弧线，像在临摹天空中王也布下的八卦阵。
他仰起脸，鼻尖几乎要碰到哥哥的下巴，声音里带着孩童特有的好奇：“哥哥你看，那圆圈转得好快，和咱们祠堂里画的奇门局好像啊。”
诸葛青缓缓睁开眼，折扇在掌心轻轻敲击着。
他盯着天空中不断变幻的光纹，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像，却又不一样。”
他伸出手指，隔空点向画面里王也的指尖，“武侯奇门要依地势而动，可他……”话音顿住，折扇突然停在半空，“他是让天地跟着自己转。”
石桌旁的茶杯轻轻晃动了一下，茶水溅出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诸葛白眨眨眼，没听懂哥哥话里的深意，只是觉得天空中的王也好像在玩一个很厉害的游戏。
罗天大醮的角斗场上，阳光把青石板晒得发烫。
裁判的喊声第三次在广场上回荡，惊飞了檐角栖息的鸽子：“武当王也选手，请速速入场！”
张楚岚站在场地中央，灰色运动服的领口被风吹得微微掀起。
他偷偷抬眼，看见裁判手里的铜锣已经举起，心里正暗自窃喜——宝儿姐果然靠谱，这王也怕是真被埋在哪片林子里了。
观众席上的蓝发男子突然把手里的水囊往地上一摔，陶土罐子裂开道缝，清水顺着裂缝往地下渗。
“又是这样！”他霍然起身，木凳被带得向后翻倒，发出刺耳的响声，“上回单士童就是这么被他阴了！裁判，这局不算！”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
穿杏黄道袍的小道士扯着嗓子喊：“肯定是不摇碧莲搞的鬼！”卖糖葫芦的老汉也跟着点头，木杆上的冰糖葫芦晃悠着：“这小子一肚子坏水，上回还假装摔倒骗对手呢。”
裁判皱着眉，手举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他刚要开口宣布结果，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夹杂着布料摩擦树枝的窸窣响动。
“等等！”
张楚岚猛地转头，看见王也正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他的道袍被划开了好几个口子，露出里面沾着泥土的里衣，头发乱得像个鸡窝，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贴在汗津津的额头上。
他扶着门框，弯着腰剧烈地喘息，胸口起伏得像个风箱，舌头伸出来老长，活像条刚跑完三千米的狗。
魁拔世界的树林里，蛮小满正用树枝给蛮吉比划着招式，眼角余光瞥见天空中的画面，突然嗤笑一声。
“你看这道士，”他用树枝指着王也，“被张楚岚折腾成什么样了？这小子一肚子阴招，难怪别人叫他不摇碧莲。”
蛮吉咬着草根，看着画面里王也狼狈的样子，突然咯咯笑起来。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映得那双眼睛亮晶晶的：“他跑起来像村里被野猪追的二柱子。”
天空中的画面突然切换，一行金色的字幕跳了出来：【高能名场面之孙贼，你挺会玩儿啊】。
王也背对着角斗场，突然朝着入口方向大喊：“障目香！解！”话音未落，一道黑影裹挟着风声扑了过来——冯宝宝举着铁锹，正对着他的后脑勺砸下去。
“我去！”王也吓得猛地张开双腿，铁锹擦着他的裤裆砸在地上，“哐当”一声，铁锹头竟被震得崩飞出去，旋转着掠过张楚岚的鼻尖，“钉”地插进场地边缘的木柱上，颤巍巍地摇晃着。
随着王也的喊声，冯宝宝突然眨了眨眼。
她揉了揉眼睛，视线里模糊的色块渐渐清晰——原本幽暗的树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每个人都在盯着自己。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蹭到脸颊上的泥土，愣愣地看着指腹上的灰黑色，心里纳闷：这小道士怎么把自己引到这么多人的地方来了？
观众席上顿时炸开了锅。
张之维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茶盖碰到杯沿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看着场下的混乱，嘴角却偷偷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诸葛青手里的折扇“啪”地合上，他往前探了探身，死死盯着冯宝宝身上那件印着“哪都通”字样的工作服，眼睛里写满了惊讶。
徐三张大嘴巴，手里的笔记本滑落在地，纸张散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监控记录。
徐四则用拳头抵着嘴，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好不容易才没笑出声来。
张楚岚的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突然出现在赛场的冯宝宝，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冯宝宝突然动了。
她无视周围的目光，径直冲向王也。
王也吓得连连后退，双手护在胸前：“你还来？没完了是吧？”可冯宝宝却从他身边绕了过去，弯腰捡起插在木柱上的铁锹头，转身就往入口跑，军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噔噔”的响声。
王也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转过身，死死盯着张楚岚。
他的胸口还在起伏，眼神却像淬了冰：“一开始我以为她是诸葛青的粉丝，追着我要签名呢。”
他往前走了两步，道袍上的泥土簌簌落下，“可她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头待埋的野猪——直到看见她衣服上的字，我才明白。”
张楚岚咽了口唾沫，往后缩了缩脖子：“你明白啥了？我跟她不熟……”
“不熟？”王也突然提高声音，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孙贼，你挺会玩儿啊！雇个打手追得我三天没合眼，现在跟我说不熟？”
裁判急忙跑过来，手里的铜锣都快捏变形了：“王也选手，到底发生了什么？需要暂缓比试吗？天师府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王也深吸一口气，突然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他摆了摆手，往地上一坐：“没事，比吧。”
说着，他突然朝观众席的某个方向喊：“复德师兄！”
观众席后排，一个穿着深蓝色道袍的中年道士猛地站起来，手里的念珠都被拽断了，珠子滚得满地都是：“你还知道叫我？”他气得脸都红了，“这是什么场合！比完再吃东西！”
“饿啊。”
王也摊开手，一脸无辜，“罗天大醮没说必须打架吧？咱们都是道士，讲究清静无为。”
他指了指张楚岚，“我跟他比谁能吃，不行吗？”
没过多久，两个小道童端着托盘跑了过来。
盘子里堆着两大摞白馒头，旁边还有一小碟咸菜，油星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王也毫不客气地抓起一个馒头，张开嘴就咬下去，嚼得满嘴都是碎屑，噎得直翻白眼也没空理会。
诸天世界的人都看傻了。
超神学院的葛小伦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就……开始吃了？”赵信拍着桌子大笑：“我喜欢这道士的风格！管他什么阴谋诡计，先填饱肚子再说！”
不良人世界的张子凡端着酒杯，看着画面里狼吞虎咽的王也，突然觉得头又开始疼了。
“这武当派……”他揉着太阳穴，“行事风格倒是奇特。”
冯宝宝站在观众席的角落里，徐三徐四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
徐四戳了戳她胳膊上的泥印子，憋笑道：“宝儿姐，感想如何？”
冯宝宝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下次得改进流程。”
她伸出手指，一条一条地数着，“一，敲晕后先点穴，封住炁的运行；二，埋之前得检查周围有没有人；三，铁锹质量得换好点的。”
徐三急忙捂住她的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就别惦记埋人了！”他拽了拽徐四的胳膊，“老四，你在这儿盯着，我带她去洗洗，都快成泥猴了。”
角斗场上，张楚岚犹豫了半天，也跟着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王也已经消灭了半盘馒头，忍不住问：“王道长，你到底为了什么参加罗天大醮？”
王也嘴里塞满了馒头，含糊不清地说：“这话长了。”
他咽下去一口，拿起个新的馒头蘸了点咸菜，“你知道占卜吗？过去的事，神仙也改不了；未来的事，却能变。”
他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深邃，“可再厉害的术士，也不能随便占卜。
比如我占双色球，顶多换个暴发户，没啥大不了。”
张楚岚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
“但在武当山时，我占了占这次大会，还有你。”
王也的声音低沉下来，像是怕被什么人听到，“就看了个模糊的影子，差点没把我劈死。”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只手枕在脑后，“说实话，你们张家的事，你们龙虎山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阳光透过云层，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看不清表情。
王也侧过身，手肘支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道袍上的泥印。
阳光透过他凌乱的发丝，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就算这世道烂成泥，我也能带着家人躲进武当山，照样喝茶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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