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我的气运被全家偷了 > 第7章 谋生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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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的潮水带着冰冷的刺痛缓缓退去,留下的是更加坚硬的、名为现实的礁石。童年那次被斥责、被戒尺教训的经历,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在阴冷的天气里隐隐作痛,提醒着他某些根深蒂固的东西。

胃里那点混合着泥沙的馒头残渣早已消耗殆尽,饥饿感以一种更加强势、更加不容忽视的方式卷土重来,疯狂地啃噬着他的胃壁,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痉挛。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疼。屋顶的破洞透进灰蒙蒙的天光,显示新的一天已经到来,但这光并未带来任何希望,只是更清晰地照出了屋内的狼藉和他自身的窘迫。

不能坐以待毙。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最后的挣扎,浮现在他几乎被冻僵麻木的脑海里。屋顶要修,肚子要填,哪怕只是为了最基本地活下去,他也必须想办法弄到点钱,或者食物。

可是,能做什么呢?

他一无所有,身无长物。唯一的“财富”或许就是那点偷学来的、不被认可的识字能力和写得还算工整的字,以及……因为长期独自一人,被迫自己处理各种烂摊子而勉强学会的、最简单的算术。

也许……可以试试去找点零工?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就凭他这走一步摔一跤的“好运道”,谁肯雇他?但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总不能真去偷去抢。

他挣扎着爬起来,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酸痛和那只肿痛的脚踝。他找到昨天换下来的、那身已经半干但依旧硬邦邦、沾满泥污的青色长衫,沉默地套在身上。这已经是他最好、也是唯一能见人的衣服了。又就着墙角瓦罐里积存的少量雨水,胡乱抹了把脸,试图将脸上的污迹擦掉一些,但效果甚微,只是把一张脸弄得更花。

深吸一口气,他拖着那条伤腿,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这片如同被诅咒过的废墟小院。

清晨的街道刚刚苏醒,行人还不多。偶尔有早起的摊贩推着车经过,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都投来或好奇或嫌弃的目光,纷纷避让开来,仿佛他是什么不洁之物。林暮低着头,尽量避开人群,朝着记忆中城西可能有零工机会的地方挪去。

他首先想到的是书坊。他识字,会写字,或许可以帮人抄书?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可能用到他那点“技能”的活儿了。

好不容易挪到一家看起来门面不大的“墨香书坊”前,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鼓足勇气,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书坊里弥漫着好闻的墨香和纸张的味道。掌柜的是个戴着瓜皮帽、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正拿着鸡毛掸子拂拭书架上的灰尘。听到动静,他回过头,看到林暮,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我们这儿不施舍!”掌柜的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驱赶苍蝇。

林暮脸上一热,强忍着屈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掌柜的,我不是要饭的。我……我识字的,字也写得工整,想问问您这儿需不需要人抄书?工钱您看着给点就成。”

“你?”掌柜的上下打量着他,满脸不信,“就你这样?还识字抄书?别糟蹋了我的纸墨!快走快走!”

“我真的会!”林暮有些急了,他左右看了看,看到柜台上有记账的笔墨,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拿起一支秃笔,蘸了点清水(因为没敢动人家的墨),在账本旁边的废纸上,飞快地写下了“墨香书坊”四个字。他的字确实不错,结构端正,笔画清晰,带着一种与他处境截然不同的清秀文气。

掌柜的显然有些意外,凑过来看了看字,又看了看林暮,脸上的怀疑稍减,但嫌弃依旧:“字倒还勉强看得过去……不过……”他似乎在权衡,最终可能是实在缺人手,或者贪图便宜工钱,勉强道:“罢了,正好有一批急要的《三字经》要抄,给你试试。丑话说前头,纸墨贵着呢,要是写错写坏了一张,可得照价赔!工钱嘛,抄完十张,给你一个铜子儿。”

条件极其苛刻,工钱低得可怜,但林暮已经顾不上了。他连忙点头:“谢谢掌柜!我一定仔细抄!”

掌柜的嘟囔着“真是晦气,怎么招了这么个人”,但还是从后面搬来一沓粗糙的黄纸和一方劣墨、一支半秃的毛笔,指了个角落的小桌子给他:“就在这儿抄,安静点,别打扰客人。”

林暮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坐到那张摇摇晃晃的小桌子前。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掉饥饿和身体的不适,凝神静气,拿起笔,蘸饱了墨,开始一笔一划地抄写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

他的字确实工整,速度也不慢。一开始很是顺利,抄完了一张,字迹清晰,没有错误。掌柜的过来瞥了一眼,没说什么,但脸色稍微好看了点。

林暮心里稍稍安定,或许……今天能顺利一次?

他继续抄第二张。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写到“教不严,师之惰”这一句时,意外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他正写着“惰”字的那一竖,手腕不知怎么突然一软,像是被什么东西莫名撞了一下,握笔的手指一松,那支半秃的毛笔竟然脱手而出,笔头朝下,直直地掉落在刚刚写好的那张纸上!

饱蘸的墨汁瞬间在纸上晕开一大团漆黑丑陋的墨团,将他辛辛苦苦写了大半的张纸彻底污毁!甚至连下面垫着的几张空白纸也被渗透了!

“啊!”林暮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捡笔,结果袖子又带到了旁边那方劣质的石砚!

“哐当!”一声脆响!

石砚摔在地上,里面剩余的半砚台墨汁泼洒出来,溅得到处都是,他的裤脚、鞋子,甚至旁边书架的最低一层,都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墨迹!

“哎呦喂!我的纸!我的地!!”掌柜的闻声看来,顿时发出一声心疼又愤怒的尖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冲了过来,“你个杀千刀的倒霉鬼!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就知道会这样!滚!你给我滚出去!”

掌柜的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和那张被污毁的纸,手指都在发抖:“赔!你得赔我的纸墨!这一沓纸都被你毁了!还有我的地!你这晦气的东西,赶紧滚!别脏了我的店!”

林暮脸色煞白,徒劳地试图解释:“掌柜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是……”

“不是故意?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丧门星!滚!”掌柜的根本不听,粗暴地推搡着他,将他连人带他那点微薄的希望,一起轰出了书坊大门。

林暮踉跄着跌倒在书坊门外的街道上,引来几个行人的侧目。书坊掌柜还在门口跳着脚骂骂咧咧,最后“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他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自己手上、衣服上沾染的墨迹,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一片冰凉。又一个铜子儿没赚到,反而差点要赔钱。

他在路边坐了许久,才慢慢爬起来。肚子更饿了,脚也更疼了。

不能放弃。他告诉自己。也许……换个不需要用笔墨的活儿?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路过一家名为“十里香”的小酒馆时,看到门口贴着招工启事,需要一个人帮忙清算前一天的账目,工钱日结。

算账……他或许可以试试。简单的加减他还能应付。

他再次鼓起勇气,走了进去。酒馆里充斥着酒气和食物的味道,让他饿得发晕的肚子更加难受。

老板是个围着油腻围裙的胖大叔,正忙着指挥伙计搬酒坛子。看到林暮,同样是一脸嫌弃。

林暮赶紧说明来意,并强调自己会算账。

胖老板将信将疑,但似乎确实急着要人,便嘟囔着:“妈的,一个个都嫌工钱低不肯来……算了算了,就你吧,赶紧的,把那边柜台上一摞账本算了,错一个数扣你工钱!”

他指给林暮一个角落的算盘和一堆乱七八糟的账本。

林暮坐到算盘前,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很久没碰过算盘了,手指有些生疏,但基本的操作还记得。他笨拙地拨动着算盘珠子,开始核对账目。

一开始还算顺利,虽然慢,但数字都没错。胖老板过来看了一眼,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然而,霉运似乎从不会迟到。

就在他算到一桌客人点了不少酒菜、数字稍微复杂些的时候,他需要快速拨动一个位于算盘中央的珠子。不知是这算盘太过老旧,还是他用力稍偏,那颗珠子竟然在他指尖一滑之下,“啪”地一声,从轴上脱落了下来,掉在桌子上,然后又弹跳着滚落在地!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紧接着,“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狠狠撞击了算盘!整个算盘框架猛地一震,上面所有的算珠,如同被惊起的蝗虫,瞬间四处崩散飞溅!滚得满地都是!甚至有一颗直接飞进了旁边一桌客人的酒碗里!

“我操!”那桌客人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酒水洒了一身。

整个酒馆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胖老板愣了两秒,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老子的算盘!老子的百年老算盘!你他妈的对它做了什么?!”

林暮彻底傻了,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光秃秃的算盘框架,又看看满地乱滚的算珠,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不知道……它突然就……”他试图解释,但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滚!给老子滚!”胖老板气得满脸横肉都在抖动,一把夺过那算盘框架,心疼得直抽抽,指着门口咆哮,“丧门星!倒霉鬼!老子真是瞎了眼让你进来!害老子得罪客人!还毁了我的老算盘!滚!一文钱都没有!再让老子看见你,打断你的腿!”

在众人的哄笑声、客人的抱怨声和老板的怒骂声中,林暮再次被粗暴地推搡着,赶出了酒馆。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手上似乎还残留着算盘珠子崩飞时的触感,耳边回荡着老板和客人的怒骂嘲笑。

抄书,污了纸张,毁了墨砚。

算账,崩了算盘,惊了客人。

他好像什么都做不好。不,不是做不好,是只要他经手的事情,就一定会以各种离奇的方式变得一团糟。

一文钱都没有挣到。反而又添了新的狼狈——满手的墨迹,和一身酒馆里沾染的油腻气味。

饥饿如同火烧般灼痛着他的胃,脚踝的肿胀疼痛也越来越难以忍受。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还能去哪里,还能做什么。

绝望,如同这秋日里越来越浓重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包裹,渗透进骨髓里。

他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喉咙里堵得发慌。

难道……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连想要靠自己的劳力,换一口最粗糙的饭吃,都这么难吗?

命运对他,何其苛刻,何其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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