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若非有魏然在,李昭再如何想要讲规矩也没用,有那肥胖的如同一堵墙一般挡在她面前的知县在,最终也只能妥协交镖。
李昭感激的看了眼魏然,魏然哼了一声说:“真是不知你是何方灾星,去到哪里,哪里便会出事!”
阿水不乐意的回了一句:“有没有可能当官的都蒙上眼睛,只我家小姐敢认真仔细端详?”
徐亮也说:“就好比这沈宅,真说我早晨来不理其他,便将镖交了,眼下怕是无人会知晓沈家出事了。”
裴空说:“要我说就是逞能!”
苏伯竟是点头。
门里几人像是唠上了,门外的王知县可被吓得魂都没了,他可是为沈大撑腰来的,啥叫‘不见了?’
王知县想蹲下细细问问,可胖胖的身子蹲不下去啊,找了几个角度都不行,他本想先鸟悄的问问再做主张,可蹲不下去,也弯不下腰,只能就这么问了。
“你刚说谁不见了?老二不见了?”
“都,都不见了。”
……
李昭可没工夫这时候与魏然斗嘴,这等样的事以前可没遇到过,她转头看向门外地上的沈大。
沈大四十多岁的年纪,他的身量不算出奇,中等个头,肩背却比寻常中年男子更显厚实,是典型的“申字脸”,额角略窄,下颌却收得紧实,透着股利落的精明,在与王知县答话的时候,不是看着王知县,而是先用眼角余光扫一圈,再垂下眼睫,只留眼白边缘那点光,下巴上留着寸许短须,修剪得一丝不苟,每根胡须都透着精心打理的体面。
沈大开门那一瞬间的高傲还印在李昭的脑子里,转瞬便换做恭谨,而眼下竟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即便是惊吓也轮不到他,李昭刚要抬腿出去问个清楚,魏然先李昭一步迈出门槛,揪起沈大,寒声道:“仔细说来,若有半句虚言,我立刻送你归西!”
随从配合的拔出腰上长刀。
主要是魏然确实很累,他随便一想便想到可能是其他几房的人伙同管家想要私吞财物,便想着吓唬一番,痛快的帮李昭了结此事。
沈大确实被吓到了,配合着将地面浸湿,那味道被冷风一吹,王知县下意识的捂着鼻子退后两步。
沈大顾不得那么多,哭诉道:“三,三日前,老夫人清晨还念叨说,该,该到了,还嘱咐二爷莫要出门,之后,之后我便没再见到……昨晚,三爷四爷才同我说,说,他们不见了。”
“将宅子里还喘气的,都叫到前院来!”
……
沈家是真有钱!
李昭几人跟着魏然等在前院偏厅中,这还只是偏厅,窗棂是雕花的,用的是“步步锦”的样式,窗纸是特制的贡宣,透光却不透明,风吹过时,窗棂上的雕花影子投在地上,像撒了一地碎金,屋内的博古架共分九层,每层的格子大小不一,摆满各式古玩,摆件……
只不过,李昭感觉这偏厅像是奢靡,可却也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清:院中槐树叶子落了满地,没人清扫;厅中的琉璃灯和桌面,圈椅上都蒙着层薄灰。
李昭还在琢磨这等样的人家怎会少下人打扫?门外传来吵闹声。
应是沈大找来的三爷和四爷,这哥俩儿人没进屋子,骂声先传来。
“天王老子来,我沈家的东西也是我沈家的!”
“说的就是!凭何不让接镖?老二不见了,大哥的钱便不给家里人用了?”
“我就不信还没个说理儿的地方了!”
“不行我就去洛京城找大哥。”
……
这哥俩儿在院子里吵吵闹闹的,魏然眉头一皱看了眼随从,随从推开房门冷声道:“若是不愿在沈家回话,可以去县衙。”
哥俩儿赶紧进屋,进屋后的二人可就没有之前只闻其声时的嚣张了,俩人一身锦袍躬着身子,脸上带着谄媚紧张的笑容,进了屋溜边站到门口内侧。
魏然背着手站着,他看向还没来得及换裤子的沈大,嫌弃的问:“你们沈家下人不够用吗?这屋子到处灰尘,不知道命人擦擦?”
沈大下半身是湿的,被小风一吹,又冷又怕的,浑身止不住的抖,听到魏然这句话也是反应了一下才说:“这偏厅少有人来,定是那些下人偷懒,我,我这就命人打扫。”
裴空觉着魏然矫情,之前见大家都不坐,他还以为是有什么说法,现下知道是因为灰尘这东西,可这东西对裴空来说就不叫东西,于是他率先坐下了。
魏然不理退出去的沈大,看向被酒色同时掏空身子的哥俩儿,毋庸置疑的厉声问:“你们俩把老二害死后,埋在何处?”
哥俩儿像是听到了外族的人说了句他们不懂的话,俩人相互看了一眼。
李昭嫌弃的轻哼了一声,这哥俩若是有这个本事,也应在接镖之后再动手,这时候诈他们还不如问清楚最后一个见到失踪那几人的是谁?
哥俩还在呆愣的看着魏然,四名下人两男两女进来打扫了。
李昭问四人同样的问题:“最后见到二爷和老太爷老夫人是什么时候?”
四人回答基本一致:“我们在前院当差,甚少见到后宅的人。”
李昭又问:“二爷不出门吗?”
裴空接口道:“不会早就死了吧?”
三爷忙说:“可不敢乱说,二哥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他将我新纳的妾室给,给卖了,我与他还曾大吵一架……”
“所以你一气之下将他杀了?”魏然笑呵呵的问。
“我哪有!哎呀,这位大人莫要取笑我,兄长能干,我乐得逍遥,不过是个女人,我怎会与二哥为难?争吵也是为了来日……能方便些,先将丑话说在前面嘛。”
魏然看向四爷,四爷忙摆手道:“我可是最省心的一个,除了喜欢饮酒再无其他。”
李昭有些着急了,她问:“你们就算不会日日见到二哥,爹娘总要见吧?老人不比成人,一整日不见人,你们便应着急的找寻,先在宅子里找,而后报官……”
“这般容貌的女子倒是少见……”
三爷发亮的眼神还没来得及变作光,话也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便在他耳畔响起,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