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还未来得及回答,礼部尚书夫人从大门内走了出来,接过了话。
“恭喜赵参将,你还不知道吧,赵老将军在宴会上给你认下了个妹妹,沈家的大小姐。
他已经跟着沈家的马车走了。”
听出尚书夫人语中调侃,赵云骁皱了皱眉,生硬的道了个谢,便转身骑马追赶。
他没有细品对方话中的意思,而是着急寻人。
他必须要在进宫面圣复命之前,把自己在戍边得到的情报和父亲商讨一下,再决定是否呈报上去。
“夫人,这次沈家真是让我们尚书府成了全玉京的笑话。”
尚书夫人身边的丫鬟,一想到自家少爷就这么被沈家二小姐毁了名声,就心中不忿。
陈氏望着纵马走远的赵云骁的背影,冷哼出声。
“没能娶这样不检点的女人进门,是楚家祖宗的保佑,我们与沈家的婚约本来定的就该是沈家嫡女。”
她的眼前浮现出勇救太子妃和令平阳侯吃瘪的俏丽丫头。
沈家马车上
沈寒霁问出了她在宴会上就有的疑问,
“赵伯伯早已不参与官场上来往的事情,为何会来参加琼华宴?不会真是为了鉴赏字画吧。”
赵德摩挲着手中装着残卷的锦盒,眼底涌动着遗憾和难过。
“我有一个比你长了几岁的世侄女,她同你一样对齐云石大师的字画颇有研究。
她十年前嫁入太子府后,没两年就得了疯症,我就再没能有机会见过她。
原想着借这幅字画见她一面,哪怕见不到面,她若是看到这画,说不定能记起些过往,对病情有帮助。
谁知道会闹成这样......”
说到最后,语气中的哽咽难以掩饰。
拿着糕点往嘴里送的沈宴,在听到提及太子府中的得了疯症的那位时,手势一顿,但不过一瞬又恢复了正常。
他吞下糕点后,往后一靠,刚好碰到了沈寒霁的肩。
她在发抖!
直到赵德下了马车,沈宴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身边女人因为压抑情绪而僵直的身体。
车夫准备掉头离开时,沈寒霁听到了车外有隐约熟悉的声音。
等她掀开窗帘,只能看到赵德和一位穿着玄甲的高大身影走进了大门,而那人的佩剑上挂着的剑穗,晃入了她的眼中。
赵云骁,他们有十几年没见了。
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刚赶回了玉京,回京没有第一时间去宫里面圣,到底会是什么事耽搁了他的行程?
回沈府的路上,马车内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沈寒霁看着窝在软榻上闭目休憩的男人,呼吸均匀,已经入睡。
她忍了半路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她在上个月就已经死在了太子府后院的枯井中,但至今都无人知晓,尸骨还躺在那个黑暗阴湿的井底。
嘴唇被咬出了血也不自知,猩红的双眸中翻涌着恨意。
她不断地告诫自己,要有耐心,必须要等,等到她能够夺走他们的权势和地位。
让他们体会跌入淤泥中的滋味,现在杀了他们,只会便宜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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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沾絮坐在床边,为昏迷中的沈雪芜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心疼的忍不住抽泣。
当长女被人抬着进府的时候,她吓的三魂没了七魄。
“还有脸哭,看看你教养出来的两个好女儿,一个比一个丢人!
我沈墨铢在玉京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连太子的床都敢爬,真不知道说她是有野心还是没脑子!”
沈墨铢拿起桌子上的茶壶,高高举起后摔到了地上,刺耳的声音惊得床上人身上一抖。
阮沾絮轻拍被子,安抚昏睡中的人,待对方眉目舒展后,将手中的湿帕递到了丫鬟的手中,让其继续伺候沈雪芜。
她将沈墨铢拉拽到了外间后,倒了杯茶,殷勤的捧到了对方的面前。
“老爷先别急着生气,妾身却觉得这是我们沈家的机会。”
沈墨铢看了眼对方胸有成竹的样子,接下了茶盏,坐到了凳子上,但脸色依然不是很好。
阮沾絮使了个眼色,除了留在内室照顾沈雪芜的丫鬟之外,都屏退了出去。
“为着雪芜去琼华宴上能一切妥当,我花了不少银子打点走动,被我意外得知了一个消息。”
“你们后宅女人之间,能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不过就是谁又娶了小妾,哪家又生了儿子。”
沈墨铢失了耐心,起身就要出门,还不等他走到门口,阮沾絮的一句话让他顿住了脚步。
“老爷可知,为何太子成婚后已有十年,除了早亡的一个女儿之外,膝下一直无子吗?”
阮沾絮为自己倒了杯茶,浅饮了一口,在卖足了关子后才缓缓开口:
“我得到的秘闻,太子唯一的这个女儿其实不是现在的太子妃所出,而是因得了疯症被废了位份的赵家遗孤所生。”
沈墨铢疑惑的表情没维持一秒,就似是想到了什么,发出了了然的惊呼。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太子妃不能生育?!”
“正是如此。
这次若是我家雪芜能为太子生下长子,必定能在太子府中站稳脚跟,那以后我们沈家就不再单单是玉京的皇商,而是皇亲国戚了。”
阮沾絮走到了沈墨铢的身边,附在对方耳边,语气中带着近乎疯狂的野心。
“等到太子登基以后,雪芜生下的儿子将来能够有机会成为大雍之主也不一定。”
虽然这番话的确打动了沈墨铢,但他作为商人,更看重即得利益和风险之间的权重。
太子妃身后站着的是两道总督崔家,势力是自己所不能比的。
且不说女儿这一胎能不能生出个儿子,光看太子此前对雪芜没有任何示好的行为,就难保她入了太子府后,能不能抓住夫君的心。
若是现在将这腹中的孩子除了,以息太子妃母家之怒,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阮沾絮看出了夫君的迟疑,眼中精光一闪。
“夫君还记不记得十五年前的事?
若是我们能够得到太子这个靠山,以后就不用再受制于别人了。”
她似乎是成功戳中了沈墨铢的痛点,他回身看向内室,眼中再没有犹豫。
“你看顾好雪芜,让大夫多开点滋补的汤药,务必让她腹中的胎儿健健康康。
对外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仆人隔着门禀告道:“尚书府来人了,看样子气势汹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