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沈宴他为何会伤了此人,他二人是谁先动手的?动手的时候可有说什么?”
他没有感到震惊,也不为伤了皇亲国戚而担忧,竟然第一反应是好奇二人之间有什么对话?
仅仅是因为沈宴是斐济的义子,这么简单吗?
沈寒霁隐下思绪,轻轻摇了摇头,“四弟他只是同平阳侯玩乐,误伤了他。”
说完这话,她用手帕捂着嘴巴,连着咳嗽了几声。
宴会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要找人去查一查,并不难知道。
沈墨铢并没有在此事上继续纠缠,关怀叮嘱了几句后,就让下人将人送回了院子里去。
他看着福身离开的瘦弱背影,眼睛微眯。
从未出过后宅的人,是怎么出趟门就结识了司徒楠那样的大人物,连后院那个怪物都能成了她的跟班?
他对自己这个女儿的印象还停留在多年前的一个午后。
她拿着一个烤焦的兔子腿,跑到书房里给给他吃,当时他正和别人在谈生意,她蓬头垢面的样子,丢了他的脸。
——
沈寒霁刚跨进院门,就看到了厨房的几个嬷嬷在院子里磕着瓜子聊着天,几个小丫鬟也围在一边。
见到了主子回来,懒懒散散的站了起来,将瓜子往挨桌上一扔,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往下人房走。
“哐当——!”一声,沈寒霁将桌子连同上面的茶点瓜子统统掀翻在地。
“你们谁敢再往前迈一步,我今晚就让你们滚出沈府,把你们送到伢子手里去。”
刚进府的几个丫鬟被吓愣在了原地,乖乖听话的不敢再动一步。
资历久的嬷嬷们却显然并没有把沈寒霁的话放在眼里,特别是负责管院内月例银子的宋嬷嬷。
她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阴阳怪气的开口道:
“老身在这沈府里待了二十多年,是大小姐一句话说发卖就发卖了的吗?
老奴好歹在你身边照顾了十几年,你不知道感恩,还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来,真是一点教养都没长进!”
似乎是说了这话仍不解气,后面又小声跟了句:
“有娘生没娘养的赔钱货。”
话音刚落,宋嬷嬷就感到有热热黏腻的液体滴到了自己的手背上,紧接着是胸腔深处钻心的疼痛。
她缓缓的低下头,看到是一把泛着冷光的利刃。
“啊!——”
丫鬟们都惊叫了起来。
受老爷吩咐来送燕窝的下人,刚好看到了沈寒霁扔出匕首的一幕,手里的托盘脱了手,一盏雪燕尽数喂了土地公公。
瘦弱的少女独立在黄昏之下。
周身被橘色的落霞光晕笼罩,发丝在风里飞扬,明明是笑意晏晏却透着升腾的杀意。
她看了眼地上洒落的燕窝,心疼的摇了摇头,这么好的东西,她都好几年没吃过了。
“这位妹妹,能不能麻烦你再去厨房做一碗过来,这一次小心点别再撒了,挺贵的。”
小丫鬟面如白纸,对方越是笑的温柔,她就越是害怕。
说不出话的她,只能拼命的点头,收拾起地上的残羹,撒腿朝着院外跑去。
沈寒霁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嘲自己笑起来很可怕吗?感觉小丫鬟转身的那一刻,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大小姐饶命啊,我们以后不敢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除了昏死在地上的宋嬷嬷,其他人都跪了下来,朝着沈寒霁猛猛磕头。
她将匕首拔了出来,看着地上尚有一口气的人,皱了皱眉。
即使原主的右手经脉是完好的,但她还是无法克服前世受伤的阴影,才让这匕首偏了半寸。
沈寒霁眼睛扫过地上跪着的所有人,各个都是颤抖不安。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日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收拾东西今晚就滚到别处去,要么从今日起做好自己的本分。
离开的人,我不会为难;留下的人,我定不会亏待。
只有一条,若是敢有二心或者将院中的事传到外面去,下场只会比宋嬷嬷更凄惨百倍。”
府中的老人互相对了下眼色,向沈寒霁磕了个头就爬起身回了下人房收拾东西。
反而是剩三个年龄小的丫头留在了原地,犹豫不决。
其中身材最为高挑的丫头,鼓足了勇气抬了头:
“月牙是被父亲卖给了伢子进的府,在沈府里无依无靠,经常被宋嬷嬷克扣银钱和打骂。
即便是出了小姐的院子,到了其他地方也免不得是要被欺负的。
月牙佩服小姐的胆识,愿意留下来服侍小姐。”
“我们也是,我们也愿意留下来服侍小姐。”
其他两个丫鬟也跟着附和道。
沈寒霁在三人的脸上逡巡了一遍,看不出有作假的破绽便唤了三人起身。
“你们名字叫什么?”她看向另外两个长相有些相似的丫鬟
“回小姐,我叫荷花,她叫莲叶。我们是同胞姐妹,一起进的沈府。”
沈寒霁看了眼二人的长相,一个娇媚,一个灵动。
“你们这名字未免也太儿戏了。以后姐姐叫墨莲,妹妹叫青竹。”
两姐妹开心的蹦了起来,声声道谢。
月牙凑上了前来,脸上挂着小心翼翼的期待,看得沈寒霁都有些不好意思。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眼月牙身后已西沉的晚霞,脱口道:“落霞虽绚烂美好,不如朗月驱散黑暗。以后你就叫冷月吧。”
沈寒霁再次把眼光落到了宋嬷嬷身上,
“你去找人把她抬走,到父亲院中把此事禀报一声,再让他拨一些护院过来。”
“小姐,我......”冷月咬着唇,眼中皆是怯懦。
“我身边不留鼠胆之辈,我可以教你怎么做,也不怕你一开始做错,但你不能连做的勇气都没有。”
未来她要面对的险境怕是一次比一次危险,她不能带着拖油瓶往前走,更不想连累其他人丧命。
冷月双手握紧了拳头,似是下定了决心,向她行了个礼后,转身跑出了院子。
沈寒霁吩咐了另外两个丫鬟准备晚膳后,独自回了房间,将房门反锁。
她用意念从空间中掏出了平阳侯立的借据和几张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