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扭动着被绑住的身体向前挪动了几分,语气中带着激动。
“你快去救救她吧,她就快被莫观主她们折磨死了。”
“什么莫观主?莫观主到底是什么人?她现在在哪里?”
沈寒霁没想到自己还有可能再见到落英——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
虽说是丫鬟,但两人的感情等同于姐妹一般。
她走上前去帮少年解开了绳子,让他站起来说话。
少年用袖子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然后伸手拆掉了束发冠,满头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少年”竟是一个妙龄女子。
“我叫妙法,我和落英都是被关在清风观里供豪绅高官取乐的妓子。
清风观表面上是一个收留孤女的尼姑庵,实际上龌龊不堪,根本不把我们当做人看,动辄打骂虐待。
为了给那些客人制造乐子,甚至让我们脱光了泡在墨水之中,然后用绳子倒吊起来供人当做写字的毛笔。
同一批卖到清风观里的人里,只剩下了我和落英还活着。
昨夜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逃出来的机会,但路上还是被莫观主发现,落英为了帮我逃生,选择暴露自己引开了追兵。
这条手串是她临别时送给我的,让我做逃生后的盘缠。”
妙法说完半跪着抱住了沈寒霁的腿,哭腔明显。
“她说过她的姐姐很厉害,你一定能救她出来的对不对?”
沈寒霁吸了吸鼻子,将手串戴在了自己的手上,然后扶起了妙法。
“我是她的姐姐,自然是一定会救她的。
但我必须要弄清楚清风观在什么地方,观内有多少人,这个莫观主又是何方神圣。
既然它招待的有官场中的人,那么报官这条路就肯定是走不通的了,我们就要想别的办法。
我先找一个客栈送你过去休息,你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清风观的事情都写下来。”
水光涟涟的眼睛中锋芒闪过,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手心,她心里焦急万分,但现在却只能从长计议。
——
沈寒霁的马车回到沈家时,已经是晌午时分。
“青竹,今日之事不可透漏给任何人知道,哪怕是墨莲她们也不可以。听清楚了吗?此事事关人命。”
青竹扶着她下了马车,脑袋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姐放心,是小姐给我们的弟弟上私塾的机会,也是您给娘亲请了大夫。
您就是我们此生的恩人,小姐让青竹做什么,青竹都会做的。
黄叔是个哑巴,又受了小姐的恩,他那里也是不用担心的。”
沈寒霁就是看中了车夫老黄是个不识字的哑巴,才招到了沈府内当自己的车夫。
她不能一直单打独斗,必须慢慢招揽属于自己的人手,就像现在,她想救人却没有足够救人的能力。
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别人求助。
两人刚跨过门槛,青竹手上捧着的首饰盒就被迎面而来的沈碧纾撞到了地上。
“哎呦,你个没长眼的东西。”
沈碧纾抬起胳膊就给了青竹一巴掌,然后才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沈寒霁。
“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奴,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奴婢。”
青竹的半张脸赫然多了一个五指印,还有几道被指甲划破的血痕。
她捂着脸,大着胆子反驳道:“不许你这么说我们家小姐,我做错了事,和我们小姐没关系。”
“你还敢顶嘴?来人给我拖下去,好好教教规矩!”
两个丫鬟应声上前,还没等她们摸到青竹衣袖的边,沈寒霁直接给了离青竹最近的人一脚,将她踹到了地上。
“我人还站在这呢,妹妹就直接处置起了我的人?
妹妹是祠堂没有跪够,还是佛经没有抄够?”
说完,她捡起了地上掉落的首饰盒,交到了青竹的手里。
“打开检查看看,若是有损坏的,让三小姐来赔。”
“沈寒霁,你别拿父亲来压我,要不是你偷了我去琼华宴的机会,我和司徒先生可能都已经定亲了,毁人姻缘招雷劈!”
沈碧纾眼圈发红,语带哽咽,仿佛她和司徒楠是被拆散了的一对鸳鸯。
沈寒霁秀眉紧蹙,她满心都是被困在清风观中的落英,根本无心要纠缠在此处。
此时她越过对方看到了正在向这边走来的沈墨铢,嘴角微扬。
“父亲他罚你跪祠堂,抄写经书是为了让你能够修身养性,是为了你好。
你怎么可以背后埋怨父亲,说父亲的不是呢?”
她故意抬高了声音,
“这些首饰都是太子妃吩咐我帮着准备的,你再不满父亲和我,也不能把它们扔地上,还动手打我的人啊。”
“你胡说什么,我哪里有......”
沈碧纾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沈寒霁朝着自己的身后行礼,一转身就对上了沈墨铢要喷火的眼睛。
“父亲,父亲你别听她胡说,我没有背后埋怨你。”
沈墨铢手指着半张脸红肿的青竹,还有她手里破损了边角的首饰盒。
“你当我是瞎子吗?
我是看在你姐姐的面子上,才让你操持迎接宫里贵客的事情,你竟然不知悔改,还埋怨为父!”
宫中贵客?!会是谁要来沈府?
沈寒霁藏在袖中的右手微微颤抖,手腕处似乎有隐隐的疼痛。
她深吸口气,右手握成了拳头,阻止自己不受控的颤抖。
“父亲,我想三妹也是一时糊涂,既然她身上还担着重要的事,您就先原谅她吧。
只是这些首饰是太子妃出钱让女儿操办的,女儿已经没有多余的钱来修补,怕是要三妹妹来弥补了。”
动手打了青竹,就别想着能全身而退,打不了你也让你剥成皮下来。
“她弄坏了,理应让她来赔,你确认了金额出来,就把单子送到她院子里去,若是钱不够,就让她把她那些首饰卖了补上。
没了那些首饰,也能让她少出去晃悠,给我丢脸。”
沈墨铢没有给沈碧纾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抬步朝门外走去,边走边招呼她跟上。
他们一行人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上,朝着远处眺望,似是在等着重要的宾客。
“小姐,我们要不要跟着去看一看?”
青竹想着若真是大人物,说不定小姐救人之事就有希望了。
“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是冲着沈雪芜肚里的孩子来的,与我们无关。”
沈寒霁在瞟见朱漆楠木马车停在了门口时,毅然转身走进了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