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霁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她加快脚步走了进去,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落英的人后,朝着床榻处寻去。
床榻前的屏风上有着暗红的血迹,落在画中枯树的枝蔓上,像是点点红梅。
透过屏风,能隐隐约约看到在凌乱的床榻上躺着一个长发的女人,她的头垂在床沿处,青丝挡住了她部分的脸。
赵云骁下令让官兵都退出了屋子外,背过身去。
“你为了救她让自己深陷险境里,尽心尽力了,不管此人是不是她,你都不必过分自责。”
沈寒霁深深吸了口气,才有勇气迈开步子。
穿过屏风后,看清了床榻上的一切,她嘴唇紧抿,握成了拳头的双手不住的颤抖,骨节泛白。
落英身上不着片缕,浑身遍布着新旧不一的伤口,有鞭痕,也有齿痕。她的脑袋上有一个碗大的伤口,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凝固,应该就是致命伤。
死后她的眼睛仍死死的盯着窗外的方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沈寒霁忍着眼泪,捡起地上散落的外衣,快步走上前去,将她抱在了怀中,用衣服把她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愧疚带来的窒息感让沈寒霁的身体剧烈的起伏,大口的呼吸着。
她不愿在落英的面前哭哭戚戚,一开口眼泪却还是掉了下来,“落英,我来带你走了。”
她用手帕轻轻帮对方擦拭干净脸上的血污,将黏在脸上的发丝拢到了她的耳后,细心的整理着她的妆容。
“这里条件有限,等我们回去了,我再帮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沈寒霁将落英的尸体穿戴整齐后,将她放回到了床上,“等我。”
她站起身,绕过屏风后走到了门外。
此时赵云骁和官兵都侯在了门外,莫言缩着头站在墙角,手上已经被绑上了麻绳,猥琐的德行再看不出一丝原来身为观主时的风采。
“是谁干的?说出来,换你活着走出清风观。”
莫言的眼睛瞬间有了光彩,但瞬间又暗淡下来,她才不信这个少女有这种本事。
“姑娘,这道姑什么罪是由朝廷说了算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一个官兵看不惯沈寒霁张狂的样子,刚出言了一句就被赵云骁一个眼神制止了下来。
九死一生要救的人却如此惨死,他相信她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仇人的,至少若是换作是他,他一定将这些人统统砍了。
沈寒霁回了赵云骁一个感激的眼神,再次转身看向莫言,等待她的回答。
莫言能成为清风观的管理者,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有的,她看出了赵云骁对这个少女的不同。
她所犯的罪是必死无疑的,若是有机会活下来,那她存下的钱财也够她下半辈子不愁吃穿了。
“同为女人,我也是很同情那小娘子的遭遇的,况且她还是这么个有情有义的......”
“收起你这些让人作呕的话,直接说出下手的人是谁!”
沈寒霁狠厉的目光让莫言浑身一凛,如同坠入冰窖。
“我说,我这就说。”
她抬起头看了眼周围的官兵,壮着胆子走近了沈寒霁两步,附在她的耳边说出了一个名字后退了回去。
“姑娘,你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啊,那人背后的势力这么大,你就当做是吃了个哑巴亏吧。
还有,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让我活着离开的。”
沈寒霁眸中幽深,嘴角上扬,勾了勾:“我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她朝着赵云骁福了福身,“赵参将,麻烦你找一个担车拖我妹妹的尸首下山,沈家的马车就在山腰下。”
对方点头应下,看了眼墙角朝自己谄媚笑着的道姑,又把沈寒霁答应她的话回味了一遍,他似乎想通了什么,眼底有光略过。
走出清风观时,沈寒霁才有空琢磨平阳侯被劫走的事情。
赵云骁带的这批人,都是从城外军营而来,战力不是一般官兵所能比的,何况还有赵云骁在场,这些人竟然还能将人带走,实力不容小觑。
她想起了平阳侯想要杀自己时,射过来的那两箭,其中一支箭应该就是出自黑衣人首领之手。
他既然想要杀了平阳侯,为何还要这么麻烦将人带走?
到了山腰处后,沈碧纾听说沈寒霁要带着尸体回去,吓得不敢与她一起同行,赶忙招呼着车夫快点离开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
沈寒霁眼见着落英被安顿到了自己的马车上后,转头看向了跟在队伍后面的莫言。
她迈步刚要靠近,前路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
“不值得,她会受到她应有的惩罚。你不该因为这样一个恶人,将自己牵扯进去。”
沈寒霁苦笑,不愧是他,能够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就像是前世一样。
她倔强的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没有争辩也没有退让,也如同前世一般。
这个眼神。
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却在赵云骁的眼前重合,成了同一个,他陷入了恍惚之中。
多年前,她每次做了决定被自己拦下时,也是这幅倔强的样子,不肯妥协一点,最后输的那一方都是自己。
沈寒霁在赵云骁发愣的时候,从他的身边错身而过,朝着莫言走了过去。
莫言见到了两人的对峙,虽然听不到二人说了什么,但明显是沈寒霁赢了,她果然是赌对了。
她有救了,她就要自由了。
等她挖出从那些女子身上收刮来的首饰和贵客的赏银来,她就能寻一个远离玉京的镇子,过上吃喝无忧的日子。
她笑着迎了上去,她的笑脸却在下一刻凝固。
三根又粗又长的铜针刺入了自己的脖颈处,深入三寸。
沈寒霁苍白着脸,露出了森然的笑意,她的双眸透着猩红的幽光,右手用力,将铜针拔出,看着莫言朝后倒去。
“我说过让你活着离开清风观,却没说你能一直活下去。
不过你放心,这铜针不会马上要了你的命,但上面的毒素会通过血液慢慢的流遍你的全身,所经之处都如万针扎入,直到你活活疼痛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