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快乐水划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自欺欺人的慰藉。
陆昭打了个气嗝，声音在死寂的废墟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和……欠打。
他看着腕表上那个孤零零的灰色榜单——【匿名（？？？）：摆烂点数：386】——感觉就像脖子上被套了个看不见的绞索，而且绞索的另一头还特么标了价！
386点！这数字要是被频道里那些杀红眼的卷王看到，怕不是要把他当成最终BOSS来刷？虽然现在是匿名，但这狗系统靠谱过吗？万一哪天抽风……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更别提口袋里那个军用信号器还在微微发烫，像个小烙铁一样提醒着他，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正在迅速接近。
远处天际，那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清晰，已经能分辨出那独特的、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咆哮，属于秦戈那辆拉风的黑色重摩托。
“阴魂不散啊……”陆昭哀叹一声，手忙脚乱地想把手里的快乐水藏起来，但环顾四周，除了碎石就是灰尘，根本没地方藏。他索性心一横，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大不了就是被盘问，还能比面对苍白骨爪更糟吗？
引擎声迅速逼近，伴随着轮胎碾压碎石的刺耳声响，最终在商场外的废墟广场上停了下来。
熄火。
短暂的寂静后，是军靴落地，踩在碎石上的沉稳脚步声。
一步，两步。
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明确的指向性，正朝着他藏身的这个二楼破洞走来。
陆昭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又提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试图让自己隐藏在阴影里。
脚步声在破洞下方停住。
“出来。”
秦戈的声音传来，平静，没有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穿透了稀薄的空气。
陆昭磨蹭了一下，最终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慢吞吞地从破洞后挪了出来，站在断墙边缘，向下望去。
秦戈就站在下面，仰头看着他。
他已经摘掉了头盔，夹在腋下，露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暗红色的作战服上沾了些许尘土，但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更添了几分战场归来的煞气。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锐利，像探照灯一样上下扫视着陆昭，重点在他手里那罐还没喝完的快乐水上停顿了一秒。
陆昭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硬着头皮，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呃……长官，好巧啊……兽潮……过去了？”
秦戈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他的视线落在陆昭另一只手上——那个正微微散发着绿色光点的军用信号器。
“信号器为什么没有激活？”他问，语气平淡，却带着审视。
“啊？哦，这个啊……”陆昭恍然，连忙笨拙地试图操作那个小金属片，“怎么用来着？按这里？还是这里？”他胡乱按了几下，信号器上的绿光闪烁不定。
秦戈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小子是真不会用，还是装的？
【叮！收到来自‘秦戈’的轻微不耐与怀疑！‘情绪波动值’ 8！】
“算了。”秦戈似乎懒得在这种小事上纠缠，他话锋一转，直接抛出了真正的问题，“兽潮过后，通讯频道里多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陆昭心里咯噔一下，背后瞬间冒出一层细汗。来了！果然是因为那个破榜单！
他脸上努力维持着茫然：“啊？什么有趣的东西？是……是又有什么大怪兽被干掉了吗？”他试图把话题引向传统的“卷王”方向。
秦戈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怪兽？算是吧。一个从来没出现过的匿名榜单，记录的不是猎杀积分，而是一种叫‘摆烂点数’的东西。”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定陆昭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摆烂点数……386。”他缓缓报出那个数字，语调平稳，却带着千斤重压，“很有意思，不是吗？就在这片刚刚被兽潮席卷过的区域附近出现。而且，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摆烂’，能值这个数？”
陆昭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发麻。他干笑两声，眼神飘忽：“摆……摆烂？什么意思？是……是一种新式能量单位吗？长官你们军方的新发明？厉害厉害……”
【叮！收到来自‘秦戈’的无语！‘情绪波动值’ 5！】
秦戈看着他那副明显在胡扯的样子，眼神更深了些。他没有证据证明这个突然出现的诡异榜单和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点傻）的小子有关，但直觉告诉他，这两者之间绝对有某种联系。
这种脱离掌控的未知，让他很不舒服。
他不再纠结榜单，换了个角度：“兽潮来临前，你说你看到了‘冒黑烟的门’和‘白色的爪子’？”
“啊……是，是啊，吓死人了……”陆昭连忙点头，努力回忆着自己之前的说辞。
“详细描述一下那‘门’和‘爪子’的样子，还有它们出现和消失的具体过程。”秦戈命令道，语气不容拒绝，“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陆昭心里叫苦不迭。这怎么详细描述？难道说那爪子还想摸我被我戳跑了然后自己气得爆炸了？
他支支吾吾，比划着，语言更加破碎混乱：“就……突然就出现了……黑色的，扭来扭去的……爪子……白的，亮晶晶的……然后……然后它们好像自己打起来了？……不对，是爪子打了大猴子……然后……然后就……砰！没了！对，一声响就没了！”
他尽可能地把过程描述得更加离奇和不可信，把自己完全摘出去，塑造成一个被吓傻了的、偶然目睹了无法理解现象的倒霉蛋。
【叮！收到来自‘秦戈’的深度怀疑与挫败感！‘情绪波动值’ 12！】
秦戈的眉头越皱越紧。这小子的描述颠三倒四，充满矛盾，听起来极其不可信，但又莫名地和他了解到的一些碎片信息能对应上一些。
是巧合？还是这小子是个伪装大师？
他盯着陆昭看了足足十几秒，直看得陆昭后背都快被冷汗浸透。
最终，秦戈似乎暂时放弃了从陆昭这里得到清晰答案的打算。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算了。给你两个选择。”
他伸出两根手指。
“一，我现在就以‘疑似与异常空间现象有关’为由，带你回基地审查。审查期可能很长，期间需要配合各种调查和实验。”
陆昭脸色一白。审查？实验？听起来就像是小白鼠的待遇！
“二，”秦戈顿了顿，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四周，“兽潮虽然过去，但这片区域残留的异兽和空间裂缝余波依然危险。我需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建立临时观测点，记录异常数据，直到后续处理小队到来。大概需要12小时。”
他看向陆昭：“你看起来运气不错，而且对这里似乎比我们都熟。你选哪个？”
这还用选？！
陆昭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选二！我留在这里做观测！为基地做贡献义不容辞！”虽然留下来也有危险，但总比被拉去切片研究强！
秦戈似乎早就料到他的选择，点了点头，从摩托侧箱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带着摄像头的多功能记录仪，扔给陆昭。
“会用吗？基本操作，打开开关，对着你觉得异常的地方拍摄就行。电量应该够用12小时。别弄丢了，这玩意儿很贵。”
陆昭手忙脚乱地接住那个沉甸甸的记录仪，像捧着个烫手山芋：“会……会一点吧……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秦戈强调，“12小时后，我会回来取记录仪。如果数据有价值，或许能抵消你的‘嫌疑’。”
说完，他不再废话，利落地戴上头盔，跨上摩托。
引擎再次发出低沉有力的咆哮。
他最后看了一眼站在断墙边缘、抱着记录仪和快乐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陆昭，墨镜下的目光深邃难明。
拧动油门。
黑色重摩托如同暗影中的猎豹，猛地窜出，迅速消失在废墟尽头。
只留下陆昭一个人，抱着冰冷的记录仪，站在断壁残垣之间，风中凌乱。
这就……又把他一个人扔在这了？还给了个任务？
12小时的临时观测？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个高科技记录仪，又看了看周围如同被犁过一遍的废墟，还有远处可能存在的零散异兽和看不见的空间裂缝余波……
“观测个锤子啊……”他哭丧着脸，“这地方还能有什么数据？除了石头就是骨头……”
但答应下来的事情，总不能什么都不做。万一那个秦戈回来检查，发现一点记录都没有，说不定真把他抓去切片了。
他唉声叹气地研究了一下那个记录仪，笨拙地按下开关。
一道微弱的光线亮起，镜头对准了前方。
拍什么呢？
他转动镜头，对着下面被兽潮蹂躏过的广场拍了一会儿，又对着商场内部坍塌的结构拍了一会儿。
画面里除了废墟还是废墟，毫无异常。
很快他就觉得无聊透顶。
举着这玩意儿12小时？胳膊不得废了？
他眼珠转了转，有了主意。
他在废墟里扒拉了半天，找来几块比较规整的碎砖头，又找到一根扭曲的钢筋。然后，他利用这些材料，在断墙角落搭了一个极其简陋的三角支架。
他把记录仪小心翼翼地放在支架上，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镜头大概能覆盖小半个广场和一部分商场内部。
“完美！”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这样就不用一直举着了！
至于拍摄角度固定、可能会错过很多异常？
错过就错过呗，反正他又不是专业的。能拍到啥是啥，拍不到……那也不能怪他，对吧？毕竟他只是个“运气好”的普通幸存者。
【叮！宿主成功发明‘摆烂式观测法’！‘摆烂认可度’ 15！】
系统适时地送上“表扬”。
陆昭撇撇嘴，懒得搭理它。
他找了个相对干净、又能躲在记录仪拍摄范围之外的角落，重新坐了下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折腾了这么久，惊吓一波接一波，他是真的又累又困。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末世的夜晚总是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危险。
远处偶尔还会传来一两声不知名异兽的嘶吼，但比起之前兽潮的动静，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记录仪上的指示灯微弱地闪烁着，忠实地记录着这片死寂废墟的一切。
陆昭看着那点闪烁的光，眼皮越来越重。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努力想保持清醒，但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怀里，那个空了的枸杞杯似乎又传来了熟悉的触感。
他下意识地摸索着，又从系统空间里掏出一罐快乐水。
“嗤——”
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稍微驱散了一点睡意。
但不能多喝，晚上起夜在这种地方可是要命的事。
他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放空，看着记录仪那点微光在越来越深的暮色中坚持着。
也许……就眯一小会儿？
就一会儿……
秦戈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
带着这样的念头，他的意识终于抵抗不住沉重的疲惫，缓缓沉入了黑暗。
细微而平稳的鼾声，再次在这片废墟中响了起来。
记录仪的红灯，依旧在黑暗中孤独地闪烁。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两小时。
熟睡中的陆昭，腕表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警报，也不是通讯。
而是那个灰色的、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榜单，悄无声息地刷新了。
【匿名（？？？）：摆烂点数：401】
数字跳动了一下，似乎是因为他这场极度不负责的“观测”睡眠，又增加了少许。
与此同时，在距离这片废墟数公里外，一辆正在荒野中疾驰的黑色摩托车上，秦戈头盔内的战术目镜一侧，一个小小的分屏正显示着某个实时传输回来的画面。
画面稳定，但角度固定，内容长时间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光线逐渐变暗。
看着画面中那个靠在墙角、睡得天昏地暗、甚至嘴角似乎还有点可疑反光（口水？）的身影，以及那个被固定在砖头上的记录仪……
面罩之下，秦戈的嘴角，似乎难以抑制地，狠狠抽动了一下。
【叮！收到来自远方的‘秦戈’的极度无语与强烈怀疑！‘情绪波动值’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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