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骑那个摩托……油耗高吗？”
问题问出口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风吹过废墟卷起的尘土似乎都停滞在了半空。
留守的“鬣狗”小队三人组嘴巴微张，眼神发直，仿佛听到了某种来自异次元的语言。
就连秦戈，这位积分排行榜第一、见惯了风浪的B 级强者，那总是带着几分不耐和桀骜的俊朗面庞上，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彻彻底底的空白。
他预想了无数种可能——惊慌失措的辩解、漏洞百出的谎言、沉默以对、甚至突然暴起攻击——他都有一套成熟的应对方案。
唯独没想过……油耗？
油耗？？？
这他妈是什么鬼问题？！
这小子是真吓傻了，还是在故意耍我？
秦戈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微微眯起，审视的意味更加浓烈，试图从陆昭那张脏兮兮、写满了“纯真”好奇（至少看起来是）的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
【叮！收到来自‘秦戈’的强烈困惑与轻微恼怒！‘情绪波动值’ 25！】【叮！收到来自‘鬣狗小队’的集体懵逼！‘情绪波动值’ 15！】【叮！被动天赋强度微弱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让陆昭心里稍稍有了点底。果然，对付这种看起来就很牛逼的人物，不按常理出牌才是王道。
秦戈没有回答这个荒谬的问题，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将那股被带偏的节奏强行拉了回来，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更强的压迫感：“别耍花样。回答我的问题，你在下面看到了什么？关于那个箱子，关于凌语，关于攻击他们的东西！”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剥开一切伪装，直抵真相。
陆瑟缩了一下脖子，脸上适时的露出几分害怕，眼神游移，似乎不敢直视秦戈，嘴里含糊地嘟囔：“看……看到好多……好大的猴子……还有……还有会冒黑烟的门……爪子……白的……吓人……”
他语无伦次，描述得破碎而混乱，完全符合一个受惊过度普通人的反应，但却巧妙地将关键信息——暴猿、空间裂缝、苍白骨爪——都点了出来，只是包装在了混乱的词汇里。
秦戈的眉头越皱越紧。“猴子”应该是指铁甲暴猿，“冒黑烟的门”和“白的爪子”……这描述听起来怎么那么像……
他猛地想起刚才“鬣狗”队长汇报时提到的“异常空间波动”和“未知攻击”。
难道这小子真的看到了什么？
“还有呢？”秦戈逼问，“那些人呢？穿灰衣服，胳膊上有秃鹫图案的！”
“他……他们……抢东西……打起来了……后来……后来都跑了……”陆昭继续扮演着惊魂未定的幸存者，身体还配合地抖了一下，“我……我就躲着……不敢看……后来……后来就睡着了……”
睡着了……
又是睡着了……
秦戈嘴角抽搐了一下。在那种环境下，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情，还能睡着？这心得有多大？还是说……
他看了一眼陆昭怀里紧紧抱着的那个印着“佛系青年”的空杯子，又想起队长汇报时说的“发现他时就在睡觉”。
难道真是个吓破了胆、精神有点不正常的幸运儿？
【叮！收到来自‘秦戈’的将信将疑！‘情绪波动值’ 10！】
就在秦戈试图从这堆混乱的信息中梳理出有用线索时——
嗡呜——嗡呜——！
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警报声，突然从秦戈腰间的一个军用级通讯器里传出！声音远比“鬣狗”小队那些失灵的设备要响亮和稳定！
同时，在场所有还能运作的军用级别通讯设备，包括秦戈摩托车上的车载系统，都接收到了一条最高优先级的广播信息，一个冷静但语速极快的女声响起：
“全体单位注意！全体单位注意！监测到C级兽潮正在形成！源头方向：东三区废弃污水处理厂！预测移动路径：将经过第七号沦陷走廊！所有在该区域及附近单位，立即向第二防御节点集结！重复，立即向第二防御节点集结！非战斗人员请立即寻找掩体避难！”
“C级兽潮？！”鬣狗小队队长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就连秦戈，神色也彻底凝重起来，瞬间将盘问陆昭的事情抛在了脑后。C级兽潮，意味着至少由一头三阶异兽率领，数百头一阶二阶异兽组成的洪流，足以轻易撕裂一个小型据点！
“第七号沦陷走廊……离这里不到五公里！”队长急声道，“秦队，我们……”
秦戈毫不犹豫，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摩托车：“立刻出发！去第二防御节点！”
“是！”
三名队员立刻冲向自己的装备车。
秦戈跨上摩托，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咆哮。他戴好头盔，面罩落下，遮住了他的表情。就在他准备拧动油门离开的瞬间，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目光再次锁定了还缩在角落里的陆昭。
兽潮将至，没时间再细细盘问了。但这小子出现的时机和地点都太过巧合。
他手腕一翻，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看起来像是金属片的东西从他指尖弹出，精准地飞向陆昭。
陆昭下意识地接住，那东西入手冰凉。
“小子，”秦戈的声音透过头盔面罩，显得有些沉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拿着这个信号器。找个地方躲好，别死了。兽潮过后，我会来找你。”
说完，根本不给陆昭任何拒绝或提问的机会，猛地一拧油门！
嗡——！！
黑色重型摩托车如同离弦之箭般狂飙而出，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扬起漫天尘土，瞬间就冲出了废墟广场，消失在断壁残垣之后。
那辆“鬣狗”小队的装甲越野车也轰鸣着，紧跟而去。
只留下陆昭一个人，捏着那个冰冷的金属信号器，站在原地，吃了一大口尾气和灰尘。
“咳！咳……妈的，开这么快，油耗肯定低不了……”他一边咳嗽一边腹诽，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个小小的信号器。
【物品名称：军用追踪信号器】【效果：激活后将持续发送加密定位信号。附带微弱生命体征监测功能。】【系统建议：可吸收转化为10点摆烂点数，或暂时保留（可能引来麻烦亦或帮助）。】
吸收？才10点？好像有点亏。而且那个秦戈看起来就不好惹，回头真来找自己，发现信号没了，估计更麻烦。
先留着吧。
他将信号器随手塞进口袋，然后注意力立刻被更紧迫的事情吸引。
兽潮！
虽然不知道具体多可怕，但看刚才那几人的反应就知道绝对是灭顶之灾！
必须立刻找地方躲起来！
他环顾四周，这个露天广场绝对是首选攻击目标。必须回到商场内部，寻找更坚固的掩体！
他毫不犹豫，转身就往商场那个破口里跑。
就在他冲回商场内部后不到十分钟。
远处，沉闷的、如同闷雷般的轰鸣声开始隐隐传来，并且越来越响，大地开始轻微震动。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越来越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臊气和暴虐的能量波动。
透过商场墙壁的破洞向外望去，可以看到远处灰蒙蒙的天际线上，扬起了遮天蔽日的尘土！无数黑影在其中若隐若现，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这个方向汹涌而来！恐怖的嘶吼声汇聚成一片，足以撕裂人的神经！
陆昭脸色发白，拼尽全力在黑暗的商场内部奔跑，寻找着理想的藏身之所。
地下室不能去，万一坍塌就是活埋。高层也不行，目标太明显。
最终，他在二楼找到一个看起来像是银行网点的地方，有着厚重的金属柜台和内部加固过的保险库门。虽然门锁早已损坏，但门体本身异常沉重坚固。
他用力推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进入的缝隙，挤了进去，然后又从里面奋力将门推回原位。
保险库内部空间不大，一片漆黑，空气沉闷，散发着金属和尘埃的味道。但厚厚的墙壁隔绝了大部分外界的声音，给人一种相对的安全感。
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内壁，缓缓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外面，兽潮的轰鸣声已经如同海啸般席卷而至！整个大地都在剧烈颤抖！商场建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玻璃成片碎裂的声音如同暴雨般响起！异兽的咆哮、嘶吼、撞击声、以及某种能量爆炸的声音（可能是抵抗火力）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毁灭的交响乐！
哪怕隔着厚厚的金属墙壁，那恐怖的动静依旧清晰可闻，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陆昭抱紧膝盖，缩在角落，心脏随着外界的每一次巨大撞击而剧烈跳动。
在这种天地之威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可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十几分钟，也许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外面的恐怖声响开始逐渐减弱，轰鸣声向着远方推移而去。
兽潮的主力，过去了。
陆昭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大意，谁知道外面还有没有零散的异兽。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除了偶尔传来的零星兽吼和建筑坍塌声，似乎暂时安全了。
又等了许久，直到确认外面真的平静下来，他才小心翼翼地，试图推开那扇沉重的保险库门。
门刚推开一条缝隙，一股浓烈到极点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就扑面而来，呛得他一阵咳嗽。
他艰难地挤出门缝，回到二楼大厅。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就破败的商场，此刻更是如同被巨人的脚踩过一遍！承重柱断裂，楼板坍塌，到处都是巨大的爪痕和撞击坑！阳光从无数破洞照射下来，形成一道道的光柱，光柱中弥漫着尚未散尽的尘埃。
废墟间，隐约能看到一些异兽的尸体残骸，以及……人类的断肢和破碎的武器。
仿佛地狱般的场景。
陆昭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不适，蹑手蹑脚地走到一处墙壁的巨大破洞前，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
广场早已面目全非，被踩踏得不成样子。兽潮似乎确实已经远去。
他稍微松了口气，正准备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叮！检测到宿主处于相对安全环境，开始结算兽潮期间收益……】【叮！宿主成功在C级兽潮波及范围内存活！达成成就‘炮灰的自我修养’！】【叮！收到来自‘无数低阶异兽’路过时的轻微烦躁情绪（因未能发现可攻击目标）！‘情绪波动值’ 66！】【叮！收到来自‘三阶裂地犀’（兽潮首领）的极度不屑（并未察觉宿主存在）！‘情绪波动值’ 5！】【叮！被动天赋强度微弱提升！（当前强度：概念性复合木板 ）】
陆昭：“……”这也能行？！
就在他无语之时，腕表突然又轻微震动了一下，那条匿名评论下面，又多了一条最新的回复。
【匿名用户（？？？）：卷，接着卷。业绩干到一万八，老板明天开幻影。打怪这么拼，异兽给你们颁个劳模奖呗？】【“王猛”：我艹！谁？！谁他妈在那阴阳怪气？！】【“孙一明”：匿名？哪个藏头露尾的鼠辈！敢不敢亮出名号！】……（中间省略无数骂战）【“雷烈”：……好，很好。别让我知道你是谁。】【“慕云雪”（新）：刚清理完十七只二阶腐狼巢穴，积分 850。匿名的那位，听起来很闲？不如来前线帮忙清理伤员，这里需要人手，而不是风凉话。】
排行榜第二的冰霜血脉，慕云雪？她也下场了？虽然语气听起来还算冷静，但那种居高临下的指责意味更加明显。
陆昭撇撇嘴，正想忽略，却忽然发现，区域频道的最上方，积分排行榜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小的、几乎透明的、毫不起眼的灰色榜单。
榜单没有名字，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词条：
【匿名（？？？）：摆烂点数：386】
陆昭：“？？？”
这什么鬼？！摆烂点数排行榜？！还特么是匿名的？！就他一个人上榜？！
这破系统是嫌他死得不够快吗？！还专门搞个榜？！虽然现在是匿名，但天知道这坑爹系统会不会哪天抽风就把他的名字给显示出来了！
到时候……
他仿佛已经看到以雷烈、慕云雪为首的一群卷王，红着眼睛满世界追杀他这个“摆烂之王”的场景了……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那个军用信号器，突然也开始微微发热，屏幕上亮起一个极其微小的绿色光点。
几乎同时，远处天际传来一阵隐约的、但正在迅速接近的引擎轰鸣声。
声音的方向……正是秦戈离开的方向。
他……回来了。
陆昭看着远处天际可能出现的黑点，又低头看了看腕表上那个孤零零的“摆烂点数386”的灰色榜单，最后摸了摸口袋里微微发烫的信号器。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麻烦感，如同乌云压顶般笼罩下来。
他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又从系统空间里摸出一罐快乐水。
“嗤——”
拉环拉开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格外清晰。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
然后打了个气嗝。
“嗝——”
“日子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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