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耀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
“豹子哥,蝎哥先听我说,我来是想跟你们聊聊徐浪那小子。”
他用力挣开马豹的手,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
“那小子,不是善茬。你们别看他刚从里面出来,心思深得像海。今天这事,从头到尾,你们每一步都被他算计了。”
“小心点,别着了他的道。”
徐浪对此一无所知,也毫不在意。
或者说,他早已将所有可能,都纳入了算计。
摩托车的引擎在老旧的家属楼下熄了火,三人推着车走进黑漆漆的楼道。
这里没有声控灯,只有脚下被踩得坑洼不平的水泥地。
一间两室一厅的老破小,是父母留给他们兄妹三人最后的栖身之所。
刘赖推开门,一股尘土味扑面而来。
他打开灯,昏黄的灯泡将屋内的窘迫照得一清二楚。
他刚想抱怨两句,却猛地顿住了。
“浪哥,这房顶上怎么跟撒了层面粉似的?”
那角落的墙皮本就剥落。
此刻却均匀地铺着一层细腻的白色粉末。
徐浪眼皮都未抬一下,将钥匙扔在桌上。
“防狗。”
简单的两个字,让刘赖和王振西后背同时窜起一股寒意。
他们瞬间明白了,这不是面粉,这是陷阱。
晚饭是简单的泡面加火腿肠。
没人有心情说话,只有吸溜面条的声音在狭小的客厅里回响。
吃完饭,徐浪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黑色塑料袋
“一人一件,穿上。”
袋子里是三件崭新的雨衣。
刘赖彻底懵了,他探头看了看窗外,夜空中连一丝云都没有。
“浪哥,这外面晴着呢,穿这个干啥?”
徐浪终于抬起头,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刘赖。
那眼神,让刘赖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他感觉自己再多问一个字,喉咙就会被这道目光刺穿。
“少废话。”
三人默默地套上雨衣。
宽大的塑料布罩住全身,连兜帽都设计得极大。
戴上后,整张脸都隐没在阴影里,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
三个人站在昏黄的灯下,像三个没有面目的幽灵。
“今天晚上别睡死了。”徐浪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闷闷的。
“轮流守夜,一个小时一班。我先来。”
他走到自己的床边,从枕头下摸出一把东西,用破布裹着。
布一揭开,昏黄的灯光照在上面,反射出森然的冷光。
那是一柄剔骨刀。
刀身狭长,弧度刁钻。
——
凌晨一点,红旗路家属院外。
十几条黑影,悄无声息地汇集在巷子口。
为首的,正是满脸横肉的马豹。
一个小弟凑上前来,压低声音汇报。
“豹哥,盯梢的兄弟说了,他们十点不到就关灯了,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马豹闻言。
“十点睡觉?刚从号子里出来的劳改犯,有这么好的作息?这孙子在跟劳子玩空城计呢!”
他啐了一口,“肯定有诈!”
他一挥手,低声喝令。
“把家伙都戴上!”
黑暗中,响起一阵细微的咔哒声,十几个人纷纷从兜里掏出防风护目镜!
周景耀那个滑头,虽然没安好心,但提供的情报却至关重要。
他提醒过马豹,徐浪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下三滥的阴招。
而手下小弟也查到了,李大勇今天下午,确实在建材市场买了两大袋生石灰!
埋伏?
陷阱?
马豹嘴角的狞笑越来越大。
“手段是够阴,可惜脑子不够用!”马
豹从后腰抽出一根钢管,在手心掂了掂,对身后的小弟们下了最后的命令。
“等会儿冲进去,别留活口!尤其是那个姓徐的,给劳子把他手脚都打断,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被剁成肉泥的!”
一行人猫着腰,贴着墙根,摸到了徐浪家门口。
门内,依旧是死寂一片,连一丝呼吸声都听不到。
马豹皱了皱眉,难道这小子真睡得跟死猪一样?
不等他细想,一个小弟已经拿出工具,几下就撬开了劳旧的门锁。
“上!”
马豹一声低吼,一脚踹开房门,十几个人如饿狼般蜂拥而入!
然而,屋内空空如也!
床上只有卷起的被子,桌椅歪斜,哪有半个人影?
“人呢?”马豹心头一突,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笼罩了他。
就在这时,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只见,在客厅天花板那块拆掉的吊顶夹层里,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正冷冷地俯瞰着他们。
是徐浪!
他像壁虎一样趴在狭窄的木梁上,手里提着那柄寒光闪闪的剔骨刀!
“不好!”
马豹刚喊出两个字,徐浪已经动了。
他猛地一扯手中早已系好的绳索!
哗啦啦——
天花板上预设的塑料布瞬间倾斜,大量的白色粉末兜头盖脸地朝下面的混混们撒去!
“哈哈哈哈!”马豹抹了一把脸上的白灰,放声狂笑。
“徐浪!你就这点小伎俩?劳子早就防着你这手了!”
他身后的混混们也纷纷哄笑起来,护目镜完美地保护了他们最脆弱的眼睛。
粉末虽然呛人,却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
夹层上,徐浪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他松开绳索,反手握住剔骨刀。
“铛!”
水管应声而断!
一股浑浊的水流猛地喷射而下!
滋啦——!
刺耳的化学反应声响起,一股灼热的白色蒸汽在狭小的客厅里炸开!
生石灰遇水,瞬间释放出恐怖的高温!
“啊——!”
前一秒还在狂笑的马豹,下一秒就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
滚烫的石灰浆糊溅在他的脸上,脖子上,皮肤瞬间被烫得通红起泡!
“我的手!啊!烫死我了!”
“眼睛!我的眼睛!”
混混们乱作一团,在滚烫的白色泥浆里满地打滚。
有人慌乱中想去擦脸,一把扯掉了护目镜,灼热的浆液立刻灌入眼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
就在这时,两边的房门猛地被踹开!
刘赖和王振西穿着蓝色雨衣,一人提着一桶满满的凉水,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狠狠泼了过去!
“哗——!”
更多的水,意味着更剧烈的化学反应,更恐怖的高温!
整个客厅,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只有那三个穿着雨衣的身影,安然无恙地站在一片哀嚎与灼热之中。
徐浪从夹层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混乱的中心。
他手中的剔骨刀,在蒸腾的白色雾气中,泛着死神般的幽光。
“动手。”
话音未落,他已扑向了在地上翻滚的马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