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的小风波因那辆神秘云车的经过而平息。王凡松了口气，不敢再多停留，背着那口“立功”的铁锅，加快脚步朝着远方的青云山脉走去。
越靠近青云宗山门所在的区域，人流越发密集。来自四面八方、怀揣仙缘梦想的少年少女们，或忐忑，或兴奋，或矜持，汇聚成一股股人流。王凡这口锅在人群中显得愈发突兀，指指点点和窃笑声几乎没断过。他只能尽量低着头，假装听不见，心里把那不靠谱的道士和过于实在的娘亲轮流埋怨了一遍。
山路渐陡，云雾缭绕，隐约可见前方一座巨大的山门矗立，气象万千，上书“青云宗”三个古朴大字，隐隐有流光闪烁，威压扑面而来。山门前是一片极为开阔的青石广场，此刻已是人山人海。
选拔尚未正式开始，众人都在等待。王凡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费力地把那巨大的包袱卸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那口锅“哐当”一声磕在青石板上，又引来附近几道好奇的目光。他尴尬地想把锅藏到身后，却发现这根本是徒劳。
“喂，兄弟，你这……装备挺别致啊？”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王凡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绸缎、胖乎乎的少年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里倒没有太多恶意，更多是好奇。
王凡脸一红，支吾道：“家……家里让带的。”
胖少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你也是来碰运气的？我看你这架势，像是来青云宗后厨应聘的。”他自己说完先乐了。
王凡苦笑一下，没接话。
胖少年自来熟地在他旁边坐下：“我叫朱富贵，来自临江城朱家。兄弟怎么称呼？”
“王凡，青牛村的。”
“青牛村？没听说过。”朱富贵挠挠头，“不过没关系，来了这里，咱们都是凡人。你看那边，”他努努嘴，指向人群中最耀眼的几个方向，“那几个，可是了不得。穿蓝衣服那个，是清河郡李家的天才，据说六岁就气感圆满了；那个穿红裙的姑娘，是炎阳宗宗主的侄女，自带异火灵根；还有那个抱剑的，看到没？剑意门的少门主，剑心通明……跟他们比，咱们就是来凑数的。”
王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些少年男女个个气度不凡，周身似乎有隐隐的灵光流动，被众人簇拥着，如同鹤立鸡群。再对比一下自己背后的锅和腰间的柴刀，一股深深的自卑感油然而生。道士那句“命格平凡，仙路艰难”又在他耳边回响起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枚温润的鹅蛋和行李底层那块娘给的旧木牌，似乎想从中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勇气。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一阵骚动。
“快看！是玉辇仙宫的云车！”有人惊呼。
王凡抬头，只见之前官道上见过的那辆由雪白麋鹿拉着的华美云车，竟缓缓降落在了广场前方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霞光微敛，车帘掀起，一名身着月白宫装、面容清冷绝伦的少女在一位老妪的搀扶下，款款走下云车。
她的出现，仿佛让喧嚣的广场，都安静了几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惊艳、敬畏和好奇。
“是玉辇仙宫的圣女，苏芷柔！”朱富贵激动地掐着王凡的胳膊，“天呐，她怎么会来青云宗？玉辇仙宫可是比青云宗厉害多了的上宗啊！”
那圣女苏芷柔目光清冷地扫过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眼神淡漠，仿佛在看一群蝼蚁。然而，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王凡这个角落时，却微微顿了一下。
她的视线，并没有落在王凡身上，而是落在了他身旁那口黑乎乎的铁锅上。
她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轻轻一蹙，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仿佛在那口平凡无奇的铁锅上，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古老甚至让她有一丝心悸的气息？但那感觉转瞬即逝，微弱得让她以为是错觉。她很快移开了目光，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孤高。
然而，她身边那位气息深不可测的老妪，却顺着圣女刚才的目光，深深地看了王凡……以及他身后那口锅一眼。老妪的眼神浑浊，却仿佛能看透一切，她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随即又垂下眼帘，如同枯木。
王凡被那老妪一眼看得心里直发毛，下意识地把身子缩了缩，尽量用包袱挡住那口锅。他完全没意识到，这两位大人物的短暂关注，竟会是因为他娘硬塞给他的这口“吃饭家伙”。
“奇怪……”云车旁，苏芷柔以极低的声音呢喃了一句。“小姐，怎么了？”老妪传音问道。“没什么，兰婆婆。”苏芷柔轻轻摇头，“似乎感觉到一丝……熟悉又陌生的波动，或许是错觉。”她将之归咎于青云宗山门的灵气干扰。
她们并不知道，那口锅的材质，并非凡铁，而是王凡那看似普通的爹，当年不知从何处带回的一块“天外沉金”，因其导热均匀且极其坚硬，被秦氏嫌弃笨重却又舍不得扔，才一直用来当炒锅。常年受人间烟火淬炼，竟隐隐磨去了些沉金的锋锐死寂，蕴出一丝极难察觉的温润生机。而这“天外沉金”的来历，则牵扯到王凡父亲那讳莫如深的过去……
王凡更不知道，他怀里那枚被头鹅“将军”孵过、沾过露水的“幸运蛋”，蛋壳上的细微纹路，在某种特定角度下，竟隐隐与某个早已失落的上古灵兽契约符文有万分之一的相似……
选拔即将开始，青云宗内钟声悠扬响起，回荡在山间。
王凡深吸一口气，背起沉重的行囊，将那口引人注目的铁锅再次背在身后，随着人流，走向那决定命运的考核点。
他的仙路，始于青牛村，始于父母的牵绊和一口黑锅。而他那看似平凡的身后，似乎早已悄然交织着一些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错综复杂的因果与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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