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青云宗广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风仿佛都停止了流动，云朵凝固在空中。所有人都维持着躬身或跪拜的姿势，脑袋却像是被无形的线扯着，齐刷刷地转向高台上那个已经彻底石化、背着一口黑锅的少年——王凡。
然后又僵硬地转回来，看向那尊贵銮驾前，那位身着九彩霓裳、凤冠霞帔，却叉着腰，一副“谁敢欺负我儿子”架势的绝世女仙尊。
瑶池圣境……秦尊……青牛村……王凡……娘……儿……
这几个词在所有人的脑海里疯狂碰撞、组合、炸裂，却怎么也无法拼凑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青云宗宗主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额头上的冷汗却像小溪一样流下来，浸湿了华丽的袍服前襟。他大脑飞速运转，把近百年所有接触过的姓秦、甚至发音相近的女修士都想了一遍，死活无法将印象中任何一位与眼前这位至高无上的秦尊联系起来，更别提还和山下青牛村有什么关联了！
玉辇仙宫的圣女苏芷柔，小嘴微张，清冷的表情彻底碎裂，只剩下无比的震惊和茫然。她身边的兰婆婆，浑浊的老眼此刻精光爆射，死死盯着王凡，又看看秦氏，干瘪的嘴唇微微颤动，仿佛在推算着什么天大的因果，脸色变幻不定。
台下的朱富贵，胖脸煞白，腿肚子抖得如同筛糠，他刚才……好像还调侃了这位秦尊的儿子是来后厨应聘的？他会不会被那九只凤凰当成点心给啄了？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王凡，感觉自己的魂魄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他呆呆地看着天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娘亲，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下意识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不是做梦！
“娘……？”一个干涩、微弱、带着极度不确定和颤抖的音节，终于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这一声“娘”，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现场的死寂！
“哎！凡娃！”銮驾上的秦氏——或者说秦尊——听到这声呼唤，脸上的威严瞬间被满满的关切和心疼取代。她完全不顾什么仪态，身形一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她已经出现在了高台上，站在了王凡面前。
她伸出那隻原本应该执掌法则、定人生死的纤纤玉手，却无比自然地替王凡拍了拍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语气焦急：“凡娃，你没事吧？吓着没有？娘跟你说多少次了，受了委屈就跟娘说，娘给你撑腰！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刚才谁说你不合格来着？”
她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这次是真的有电弧闪烁），扫向那群已经快吓瘫的青云宗长老和执事弟子。
那位刚才宣布“无灵根，不合格”的执事弟子，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下了，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尊……尊上……饶命……弟子……弟子不知……不知是……”
青云宗宗主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爬带地冲上高台，深深揖到底，声音都在发颤：“不知秦尊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恕罪！门下弟子无知，冲撞了……冲撞了公子，我等罪该万死！”他此刻恨不得把那个负责测灵的弟子一巴掌拍进地底！
秦氏却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注意力全在王凡身上：“行了行了，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我就问，我儿这资质，到底怎么样？你们这破石头准不准？”她指着那测灵石碑。
宗主冷汗涔涔，连忙道：“准！准！呃……或许……或许是今日灵气波动，略有干扰……公子……公子定然是天纵奇才，万古无一之姿！是我等眼拙，未能识得璞玉！”他现在就算王凡真是无灵根，也得说成是亘古未有的超级灵根！
“哼，这还差不多。”秦氏轻哼一声，显然对这回答还算满意。她又看向王凡，瞬间变回慈母脸：“凡娃，你看，娘就说你肯定有出息吧？这破宗门没啥好待的，走，跟娘回瑶池去，那里的蟠桃都快熟了，给你管够！”
王凡还处于巨大的冲击和懵逼中，下意识地喃喃道：“可……可是爹……爹还在家……”
“哦，你爹啊，”秦氏仿佛才想起这回事，随口道，“没事，回头我让凤凰捎个信儿给他，让他把家里的地收了，也搬过来。”
让凤凰……捎信儿……收地……
众人听得眼角抽搐，已经无法思考这画面了。
直到这时，王凡才稍微回过点神，他看着眼前这位气场强大、却又无比熟悉的娘亲，终于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娘……您……您到底是……？”
秦氏眨了眨眼，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跟儿子解释什么。她一拍额头，恍然道：“哎呀，你看娘这记性！光顾着给你带好吃的，忘了跟你说了。”
她清了清嗓子，稍微端正了一下姿态，但眉眼间的得意却藏不住：“凡娃啊，其实呢，娘亲我呢，不完全是青牛村的秦氏。娘是瑶池圣境的执掌尊主之一，外面人给面子，叫一声‘秦尊’。当年呢，就是下凡……呃，下山游历的时候，遇到了你爹那个榆木疙瘩，觉得挺有意思，就隐姓埋名在村里住下了……”
瑶池圣境……执掌尊主……
虽然已经猜到了几分，但亲耳从母亲口中证实，王凡还是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需要扶着旁边……呃，扶着背后的锅才能站稳。
他想起娘平时在村里叉腰骂架、拎着擀面杖追打大鹅、为了几文钱跟货郎讨价还价的样子……再看看眼前这位周身道则环绕、凤凰拉车的绝世女仙尊……
王凡的世界观，在这一天，彻底碎成了渣渣，并且被那九只凤凰的琉璃火焰烧得连灰都不剩了。
所以，他那看似普通的爹，娶了一位瑶池圣境的尊主？所以他王凡，其实是仙二代？还是顶配的那种？
他看着娘亲身上那华贵无比的霓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打补丁的衣服、腰间的柴刀和背后那口黑锅……
这仙二代当得，是不是有点过于……朴实无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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