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的目光从贝微微脸上移开，落向那片巨大的落地窗外。
“你的职位是首席技术官。”
他转过身，语气平静。
“第一项工作，组建团队。”
“我需要三十个全球最顶尖的工程师，覆盖材料学、量子物理、精密仪器和软件算法四个领域。”
“名单我会给你。”
贝微微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激动。
“他们凭什么来？”
“凭这个。”
沈渊在终端上操作了几下，将那份图纸切割成上百个独立的模块，随便选择了一个局部构件的图纸，发送到贝微微的邮箱。
“把这个发给他们，其他的什么都不用说。”
“懂了。”
三天后，盘古科技的临时办公室。
一场跨越全球的视频会议正在进行。
屏幕上，一个白发苍苍的德帼老人，卡尔·斯特曼，精密仪器领域的泰斗，正满脸不屑。
“一个刚成立的龙帼公司，凭什么觉得能请到我？”
贝微微没有说话，只是按照沈渊的吩咐，将那个局部结构图共享到屏幕上。
老人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猛地推开椅子，凑到屏幕前，像是要钻进去。
“上帝。”
他失声喃喃。
“这个曲面……这个公差……它解决了热膨胀的非线性畸变。”
老人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
“我要加入！”
“薪水无所谓，我只要参与这个项目！”
卡尔·斯特曼的头像在屏幕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盘古科技的LOGO。
一个简洁，却又蕴含着无穷古老韵味的符号。
贝微微靠在椅背上。
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第一次显得有些虚幻。
她看着终端上那份长长的名单。
第一个名字，卡尔·斯特曼，后面多了一个绿色的对勾。
她点击了第二个名字。
安雅·夏尔马，全球新材料研究领域的天才。
视频信号接通。
屏幕上出现一个面容疲惫的印彺女人，背景是灯火通明的企业实验室，玻璃墙上贴满了各种分子结构图。
“盘古科技？”
安雅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混杂着电流的杂音。
她刚刚结束一场长达六个小时的董事会，讨论一种新型合金的预算削减问题。
她很累。
对一切都失去了耐心。
“我没兴趣跳槽。”
“尤其是一家我从未听说过的龙帼公司。”
她端起一杯咖啡，准备在对方说完第一句话后就挂断。
贝微微没有解释。
她甚至没有自我介绍。
她只是将第二个模块的图纸，共享了过去。
那是一个原子层级的晶格结构模型。
安雅正要送到嘴边的咖啡杯，停在了半空中。
她脸上的疲惫和不耐烦，如同被瞬间蒸发。
瞳孔收缩成一个针尖。
她丢下咖啡杯。
滚烫的液体泼洒在她白色的工作服上，她却毫无察觉。
女人的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面上，几乎要把脸贴在屏幕上。
手指在另一块屏幕上疯狂滑动，调出她自己的研究数据。
失败。
失败。
连续二十七次失败的模拟结果。
她和她的团队耗费了三年，投入了近亿美元的经费，试图解决超高音速飞行器表面材料在突破热障时的晶格崩溃问题。
他们所有的方向，都走向了死胡同。
而眼前这个结构……
这个闻所未闻的碳基同素异形体……
它不是绕开了问题。
它是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近乎于神迹的方式，将“热障”本身，转化为了强化自身结构的一部分。
“不可能……”
她的嘴唇在颤抖。
“这种键合方式……它违背了原理……”
不。
没有违背。
是她，是整个材料学界，对原理的认知，太过肤浅。
“这简直是神迹！”
她抬起头，眼神里不再是疲惫，而是一种濒临疯狂的饥渴。
“我要见设计者！”
“现在！”
“告诉他，夏尔马实验室的所有权，他可以拿走！”
“我所有的专利，都可以转让！”
“我只要一个位置！”
“一个能亲手触摸到这个……这个‘神迹’的位置！”
贝微微平静地按下了断开键。
安雅·夏尔马的名字后面，亮起了第二个绿色的对勾。
下一个。
里奥·阿什。
麻省理工学院最年轻的终身教授。
量子物理学界公认的“下一个爱因斯坦”。
视频接通时，他正站在一块巨大的白色书写板前，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薛定谔方程。
他甚至没看屏幕。
“给你三十秒。”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傲慢。
“如果不能说服我，你的公司就会进入我所有学生和同僚的黑名单。”
贝微微已经习惯了。
她将第三个模块共享过去。
那是一个关于量子隧穿效应的约束模型。
里奥还在白板上演算的手，顿住了。
粉笔的尖端，在玻璃板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噪音。
他猛地转过身。
那双被誉为“能洞穿宇宙奥秘”的蓝色眼睛，死死地钉在屏幕上。
那不是图纸！
那是一首诗！
一首用数学写成的，关于宇宙最底层规律的诗篇！
他所认知的一切，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在这个小小的模型面前，显得幼稚而粗糙！
这个模型解决的，正是当前量子计算领域最大的障碍——量子比特的相干性衰减问题。
所有人都认为，只能通过更强的纠错码，或者更极致的低温环境来延缓这个过程。
但这个设计……
它没有去“延缓”。
它直接“定义”了一个绝对稳定的量子状态。
如同在汹涌的瀑布中，用瀑布本身的水流，构建出一个绝对静止的水滴。
“疯子……”
里奥的嘴唇发白。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才能想出来的东西。”
他的骄傲，他的自信，被击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原始的情绪。
一个求道者，看到了“道”的具象化。
“薪水。”
他突然开口。
贝微微一怔。
“你的薪水要求是？”
“不。”
里奥摇头，他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那个模型，
“我是问，我需要付给你们多少钱，才能让我加入？”
贝微微沉默了片刻。
“我们提供薪水。”
“很好。”
里奥拿起外套。
“给我订一张最快飞往龙帼的机票。”
“所有费用，我自己承担。”
通话结束。
第三个绿色的对勾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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