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大明绣衣使 > 第六十五章黎明前的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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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如同泼墨,被宫墙外第一缕惨白的晨光艰难地刺破,却驱不散笼罩在紫禁城上空那凝如实质的血腥与杀意。整个宫城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怪兽,潜伏在薄雾之中,每一块金砖、每一片琉璃瓦都仿佛在无声地绷紧。

今天,不是朝会日,胜似屠龙场。

四方暗涌,利刃藏锋:

锦衣卫大营:杨毅立于点将台。台下,不再是人影幢幢的值房,而是列阵于校场中央,鸦雀无声却杀气弥漫的上千缇骑!暗红的飞鱼服连成一片,如同凝固的赤潮。火把的余烬在晨风中明明灭灭,映照着每一张或是饱经风霜、或是年轻但已刻上疤痕的脸。那些伤口,是徽州盐枭的弯刀、是山东响马的矛头、是诏狱水刑留下的勒痕!此刻,所有人都仰着头,目光死死钉在台上那道渊渟岳峙的身影上。

杨毅的目光扫过下方。陈天宇立于左翼最前,面色沉凝,按在腰间刀柄上的手骨节发白;陈平安在中军,眼神如同淬火的铁钉,直刺宫阙方向;李培在右翼,高大的身躯如山岳,昨夜从诏狱哨塔带来的血腥气仿佛还未散去。夜枭则如鬼魅,不见踪影,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柄对准司礼监的重弩已经上弦。

“弟兄们!”杨毅的声音穿透寂静,不是嘶吼,而是冰冷如九幽寒铁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金石交击的力量,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头,“我们的职责是什么?!”

台下千余道喉咙,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咆哮,声浪震得宫墙上的宿鸟惊飞:

“吾等缇骑,以刀为笔,以血为墨,书尽天下忠奸!

诏狱深,锁得住乱臣贼子,锁不住吾辈护驾丹心!飞鱼服,罩得住暗夜潜行,罩不住肩头江山万斤!

皇命所指,纵刀山火海,一步不退!奸佞在前,虽权倾朝野,寸斩不留!

耳目遍布四海,看不得朱明江山染尘埃!刀锋饮血九州,容不得宵小之辈乱纲常!

生,为天子鹰犬,护万里河山无虞!死,作黄泉厉鬼,镇千秋社稷永安!

今日立誓:绣春刀断,断不了忠君骨!锦衣卫亡,亡不去护国民!

大明一日不倾,吾辈刀光一日不熄!”

吼声未绝,杨毅已然拔刀!刺耳的金属刮擦声撕裂晨雾,那柄伴随他斩敌无数的绣春刀,反射着冰冷的、无情的寒光,将他眼眸中积聚到极点的杀意,毫无保留地燃烧起来!

“看!”他刀尖直指巍峨的紫禁宫墙,“红的是砖!深的是血!历代忠魂埋在里头!”刀锋回旋,扫过校场上千张同袍的脸,“咱们背后!是龙椅上咬牙挺命的少年天子!是万万里疆土上活该安睡的黎庶百姓!”刀锋猛然前指,直刺向司礼监与东厂西厂盘踞的方向,爆发出雷霆般的最强音:

“可眼前——!是阉竖磨了一夜的屠刀!是铁了心要搅碎乾坤、弑君乱国的豺狼!”

他狠狠攥紧刀柄,青筋虬结如同铁链缠臂,声音骤然压低,却比最狂暴的啸叫更具穿透力,如同在每个人灵魂深处引爆:

“本官把命摆在台面上——今日踏出这门,飞鱼服染血是常态!爹娘老泪,妻儿断肠——可咱们是锦衣卫!这身蟒袍,这口绣春刀,容不得!容不得反贼的马蹄,踏碎乾清宫的半块金砖!踏乱大明的万里山河!”

腥风卷着晨曦扑面而来,他转过身,凌厉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一一扫过陈天宇、陈平安、李培的脸,扫过他们身后每一道坚毅的、带着疤痕、燃烧着视死如归火焰的眼神。

“听着!”杨毅的声音此刻低沉沙哑如地狱裂帛,字字带血带肉,“我若先倒下——踩着我的尸骨,往前杀!你们若先战死——我来替你们斩尽最后一条疯狗!今日——不求功名富贵!但求对得起祖宗给咱们的骨头!对得起脚下踩着的这片土地!守大明的根!护天下的理!——能做到吗?!”

“能——!!!愿随大人——效死!!!”最后两个字的回应,不是山呼海啸,而是从胸腔深处挤出的、如同万把重锤砸击铜钟的闷雷!巨大的声浪与凝聚到极致的杀气,甚至让脚下的土地似乎都在呻吟!

杨毅再无废话,手中刀锋如电,狠狠劈落!

“陈天宇!左翼肃清东华门至司礼监通路!遇非诏佩兵者——斩!

陈平安!中军护卫禁中要道!闻信号——直冲乾清宫!阻者——斩!

李培!右翼压住诏狱!凡近者——斩!”

刀锋劈落的瞬间,他最后一道命令砸出:

“众缇骑!依令——行动!今日——但见火光烟起,便是吾等——进身之阶!血染——大明!杀——!!!”

如同无形的巨闸轰然抬起!校场上那片凝固的暗红铁流,在杨毅刀光指引下,以陈天宇、陈平安、李培为锋锐,轰然涌出!绣春刀无声出鞘,千道寒光刺破薄雾,没有呐喊,只有甲胄鳞片摩擦汇成的冰冷金属洪流,如同沉默的死神镰刀,扑向那座杀机沸腾的皇城!

司礼监(阉党):正堂内灯火通明依旧。魏忠贤已换上簇新的蟒袍,端坐如凶神。刘应坤回报:三千悍卒已在神武门、东华门内、外秘密集结完毕!涂文辅回报:银子、锦缎已连夜送入军营,激起一片嗜血的呼嚎!王体乾回报:伪旨已盖印备妥!杨寰回报:四门已如铁桶!

“时辰到了!”魏忠贤猛地站起,浑浊老眼中血丝密布,是彻夜未眠的疯狂,是孤注一掷的决绝,“传令!王朝辅,持‘圣旨’分送内阁、驱赶碍事宿卫!刘应坤——率精兵即刻入宫‘护驾’,接管各处要害!杨寰——你的人堵住所有消息外泄!涂文辅随咱家——”

他的目光如毒蛇,刺向乾清宫的方向:“——去‘请’陛下出来!‘主持’大局!清君侧——动手!”最后两个字,仿佛野兽的咆哮!

整个司礼监如同巨大的火药桶,瞬间被点燃!号令飞传,番役狼奔,精锐甲士的脚步声从隐秘之处轰然踏出!一场以“圣旨”为名的黑色狂潮,裹挟着致命的杀意,向紫禁城的心脏凶猛地吞噬而去!

文华殿:暖阁内,钱龙锡、王在晋等老臣已被秘密送出宫,只余朱由检独坐。龙袍已上身,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如同投入全部砝码的赌徒。他手上紧紧攥着一柄小巧但寒光逼人的短匕——那是他哥哥天启帝的遗物。他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停滞,侧耳倾听着窗外远方传来的、不同寻常的喧嚣渐起。

禁卫军驻地(王之臣):营地表面平静。但暗地里,一股无声的狂风已然刮过。连续两日血腥的清洗,几十颗或显赫或卑微的头颅,已在夜色中被秘密处理。剩下的军士被重新整编打散,各级军官全换上了王之臣绝对的心腹死士!此时,所有中高级军官都已接到总督王命:着甲待命!无令不得擅动!违者——立斩!王之臣本人全身披挂,如同庙里的金刚,手按住腰间从未饮血的上方宝剑,眼神死死盯着皇宫方向,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猛虎。他在等——等那注定染血的信号!

就在刘应坤精兵如猛兽出闸般涌入东华门内甬道,准备强行驱赶换防、接管宫城核心防务的那一刻!

就在陈天宇率领的左翼缇骑沉默如铁流般出现在另一端,封堵住通往乾清宫的主要通路的那一刻!

两支代表着绝对对立意志的武装力量,在狭长的、铺着深色方砖的宫墙甬道中,无可避免地——

迎面相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士兵甲胄摩擦的冷光映照着锦衣卫飞鱼服的暗纹。

刘应坤先锋营军官嚣张的吼叫卡在喉咙。

陈天宇绣春刀豁然出鞘的寒光刺痛了最前排兵卒的瞳孔!

仅仅一个心跳的停顿。

“轰!”

“御马监奉旨护驾!尔等锦衣卫——速速退开!违者格杀!”军官惊怒交加的咆哮划破寂静!

“奸佞矫诏!擅闯宫禁者——杀!”陈天宇的声音比出鞘的刀更冷!

没有任何废话!

刀——出鞘!

枪——突进!

血——飞溅!

人——扑倒!

宫墙夹道内,刹那间兵戈相交!血肉横飞!第一声垂死的惨嚎划破宫苑上空!如同地狱开闸的号角!宣示着——

决战的绞肉机,轰然开启!大明帝国最高权力巅峰的至暗血战,从这一刻,拉开了用无数白骨和权柄书写的——最后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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