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两女人咋呼扯头发的吵闹声。
让卫玠的眼神,都恢复了几分清明。
虽仍攥着赵灵月衣角,却也主动松了抱腰的手。
他皱眉道:“我去拦着,你待在屋里别出来。”
“啊?你去?”
赵灵月以为自己听差了。
她留屋里干嘛?
这两人八成就是因为今天送卫玠的事情闹起来呢。
而且赵灵月也不确定,这男人的药劲儿,到底有没有散。
没等她反应。
就见卫玠连装都不装了。
直接一掌拍在床沿上,借力一撑。
他身体就如飞燕般轻盈。
带着他两条瘫软的废腿,稳稳坐到了角落的轮椅上。
这轮椅是赵灵月特意吩咐侍从,在院里每个房间,都给卫玠随时准备着的。
他指尖握住轮椅推手,滚动起来。
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极其认真严肃地叮嘱赵灵月一句:“不许想楚离,等我回来。”
赵灵月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想楚离兄弟的事情啊。
赶紧上前,想要拽上卫玠的轮椅扶手。
“不、不是,你出去干嘛?”是去给她们火上加油呢,还是干脆一巴掌直接拍死俩?
说时迟,那时快。
几束银芒破空飞出。
比赵灵月伸出去阻拦的手更快一步,逼停了卫玠的轮椅。
卫玠指尖精准夹住所有银针尾端,眸底冷意漫开。
再回眸时。
赵灵月也顺着银针飞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就见窗台边上斜倚着一斗篷身影。
兜帽下露出半张秀气脸。
正是多时不见的楚离兄弟。
“啊,是你!”
赵灵月眼眸瞬间就亮了,嘴角也弯出轻快的弧。
庆幸着能摆平“醉春宵患者”的大夫,总算是回来了。
“你没事,太好了。”
谁知。
她这副全然放松的笑,扎得卫玠眼睛疼,头顶都气冒烟了,拍着轮椅扶手激动道:“你只能对我笑!”
这吃味的吼声还在屋内回旋,卫阶也还什么都没做,眼突然一闭,人就直挺挺晕在了轮椅上。
“哎?”赵灵月懵,“他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楚离兄弟,已快步走近。
从卫玠垂落的另一只胳膊,取下了银针。
原来楚离兄弟方才,飞射的银针,可不止卫玠捏住的那三根。
赵灵月松了口气,拍了拍楚离兄弟的胳膊:“你们回来正好,这家伙就先交给你们了,我去看看外边的情况。”
说完。
赵灵月下意识弯腰,扯过一旁的狐裘披风,轻轻盖到了卫玠身上。
等她意识到自己在给他掖斗篷时。
连忙直起腰。
烦躁地,将狐裘随手一扔。
暗骂自己没出息,都要跑路了,还管这臭男人死活?!
也不管盖没盖好了,赵灵月转头就出了门。
但临到门口。
考虑到楚离兄弟和卫玠的过节。
赵灵月还是回头叮嘱了句:“呃……你们都成年了,阿离还是大夫,就别跟一个昏睡的残障人士计较了。”
阿离抱拳:“郡主,请放心。”
阿楚在身后嘁了声:“小爷不屑偷袭,要干架,也等这姓卫的醒了!”
“阿楚!”阿离厉声呵斥,转头又恭敬回了赵灵月的担心,“我会看好他们,郡主,别担心。”
话是这么说。
赵灵月才刚抬脚出门。
阿离眸里的温和尽数褪去,换上了肃色。
他从药囊里,又抽出一根更细的银针。
“噗”的一声。
阿离手里银针,毫不犹豫扎入卫玠皮肉……
赵灵月并不知晓屋内情况。
这才刚跨出月洞门。
赵老太君的拐杖,又是“笃”的一声,杵到了赵灵月脚边。
“给公主跪下!”
“我?”
赵灵月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抬眼瞧见赵老太君那怒其不争的脸。
她就知道,这话说的正是自己,没跑了。
可赵灵月没动,语气淡淡:“人呢,我已经按照公主的要求,好生给她送上马车了。”
“这半道换了人,我又没有通天法眼,哪里知晓是怎么回事啊?”
赵灵月看向元姒,眼尾轻挑。
“公主莫不是,连这也要怪到本郡主头上?”
元姒忙摆手。
她可不是回来和赵灵月掰扯的。
元姒很清楚,男女主是书本里焊死的缘分。
即使硬要拆开,最终还是会走到一起发展剧情。
她今夜突然折返,不过就是想找个由头,在和亲之前,都赖在郡主府里,和赵灵月把关系处好了。
何愁日后没有机会对卫玠下手。
更何况。
祈花大典算着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元姒记得。
卫玠会在那一天受重伤。
她元姒只需耐心等着。
到时候,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捡漏,不就行了。
可偏偏,这刚入府,撞上的第一个人,就是书里和原安怡公主一直不对付的赵绯烟……
这俩人本就针尖对麦芒,一言不合,可不就动起手来了嘛。
“嗐!老太君您这话太见外了,这事儿跟月姐姐没关系。方才给玠公子收拾东西时,我也在旁边呢。人肯定不是月姐姐调包的。”
元姒还想替赵灵月说两句好话。
谁知。
被赵老太君冷声打断了。
老人家语气表面看似恭敬。
但语调却是不容置疑的冷硬。
“圣女顽劣,是老生管教不周,今日能为区区面首之事,让姐妹与公主生了嫌隙,来日指不定要惹出更大祸端。”
赵灵月心口一沉。
这话说的。
她听明白了。
这敢情罚的不是她“调包”面首的事儿。
而是惩罚她引发了赵绯烟和元姒大半夜互殴的罪啊……
这真真是人要倒霉,躺着,天上都能掉下一口黑锅砸她头上。
赵老太君目光冷冰冰,扫向赵灵月。
“你若不给公主和你姐姐跪下道歉,现在就滚回赵氏祠堂!”
“呵。”
赵灵月低嗤一声。
指尖攥了攥袖角,又松开。
她两辈子学的规矩,都是在那些她日日供奉的牌位前,记下来的。
现在。
不守规矩的她,这不又得回去了嘛……
道歉,赵灵月肯定是不干的。
可“进”祠堂反省。
这一次倒是可以帮她躲掉不少烦人的事。
况且祠堂后边,就是街市。
正好可以偷溜出去,趁机抓紧时间采买跑路物资不是。
祈花大典那天的大乱,正是赵灵月计划逃跑的最佳时机!
这会儿盘算祈花大典大乱的。
可不止赵灵月,元姒。
还有屋内,刚刚给阿离施针,彻底清醒过来的卫玠。
只是。
这男人,一睁眼,看清是楚离兄弟后,瞬间沉了脸。
暗自赌气。
这蠢女人,待楚离兄弟,就是比待自己上心!
楚离兄弟被他这眼神看得发窘,赶紧转开话题。
“将军,您今日是不是喝了郡主的血?”
赵灵月怕是两辈子都想不到。
自己最信任的暗卫,和卫玠向来不和的楚离兄弟。
其实是卫玠老早就安排在她身边的人……
卫玠淡淡点头。
阿离神色有几分凝重:“将军体内的反噬,已经被郡主的血压住了。”
阿楚没听出不对劲,随口接了话:“这不是好事吗?咱们这些年辛辛苦苦护着郡主姐姐,等的,不就是这个结果?”
卫玠皱眉,瞬间懂了阿离的顾虑:“你的意思是……太早了?”
“对。”
阿离点头。
“圣女血应在郡主十八岁时效力最强,算算日子,还得等上一年,怎么现在就已经能压制将军的反噬了?”